我看着子拓那一张傲然又写着悲伤的脸,心里感激又难过。
但想他应该只是一时的倾慕,也无更多情愫,便心里安然了好多。
这时,那位藏书阁的领头走过来郑重其事道:“原本是没什么的。偏巧皇上今天情绪不好,看到史书时恰恰看到了记载有马尔泰家姑娘的一段,龙颜大怒。下旨以后不得让他再看到与她有关的内容。所以,今日我们要将所有与马尔泰若曦有关的记载清除。不过,我恐怕皇上只是一时生气,所以,一切要留个备份。”
他的语气极为冷定。我的心里却在疑惑。心中对这个女子的好奇更加重了几分。
雍正皇帝看到了与她有关的内容龙颜大怒,而之前,他是要将她纳为妃子的。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个多么冷静多么喜怒不形于色的深沉之人,难道是当了皇帝脾性大变,还是,这个女子那么轻易拨乱他的心弦?
在很早以前,我以为那位叫若曦的姑娘心里恋的是十三阿哥,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不那么简单。昔日里,究竟上演的是怎样的一场感情纠结?而他,在那里面,又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
“小兄弟,发什么呆啊?”一个儒生笑着拍了我一下。
我回过神,暗暗责怪自己已经这样居然还往那些复杂烦心事的漩涡里跳。到底还是个俗人啊。
一会儿的功夫,藏书阁里的好多人都围在康熙四十四年之后的书架处翻找史料。
看来这个女子值得一记的事迹挺多呢。被爱至此,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而她的心里,又究竟谁才是最深的牵绊和最不忍的割舍呢?
我不敢往人堆里扎,走向另一侧的书架找风水类的书册。却听得子拓狂放中带着压抑的声音:“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
后面的句子我已经听不清了。
可是我很清醒,这是中国的开国领袖毛主席的原创。如果我不是精神混乱,那么,这绝对是来自现代的东西。
仿佛,在这个未知的时空突然抓到了一点来自那个时空发来的信号。
我一步步踉踉跄跄地走近子拓。却见他紧皱眉头,看着手中的书册。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向书册。那上面赫然写着:圣祖皇帝四十四年,圣上召见马尔泰*若曦殿前问何为‘一代圣君’,女答‘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若曦!康熙四十四年。
难道她就是言隐拔掉莲心草使之滞留在这个时空的来自现代的魂魄?竟然是她!
我不自觉退后几步,子拓疑惑地看着我,难得地和颜悦色问道:“怎么了?”
突然知晓这个事实让我有些失魂落魄。竟然失了惯常的冷静,口中喃喃:“没事,没事。”
我走到一把椅子旁坐下,拿冰凉的手指轻触眉心,捋清楚自己纷乱的思绪。
真是难以预料的世事啊!我们两个人从21世纪来到几百年前的清朝,中间牵扯着丝丝缕缕的关系,究竟冥冥之中,是什么把我和她绑在了一起?又是怎样的一种缘分,让我和她都陷入如此的爱恨纠缠?难道这就是言隐说的劫缘吗?我的手摁在自己心窝前,那里,一直放着那只翡翠玉镯。那是他的,亦是她的。亦是我来到这里的因由。倒退到康熙四十四年,如果不是那一缕逸散过时光之眼的魂魄,我是不是还依然守候在姐姐的病床前?我是不是还过着无拘无束单纯惬意的生活?我的心,是不是还是自由自在不需承受一份沉沉的爱的负荷?我的灵魂,是不是就不用经受那一番令人痛彻心扉的情的折磨?
故事的起点,原来就是她。
而我却一次次与她擦肩而过。曾经有很多次机会见她,却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或许这也是天意的安排,一切归原必须要经历一个过程,这过程里,夹杂着太多的悲欢离合。
嫡福晋溘逝,侧福晋进门。我们就这样再一次相互远离。
若曦啊若曦,看来我真是不得不认识一下你。虽然一直不想面对,但也许只有我们相见了,一切才能回归原点。
我不禁苦笑:胤祯,看来我还是要去打搅你的生活。
心里情绪莫名。伤害来临时,总是理直气壮地迅速逃离,从未回头过。可是如今,却要调头向他靠近。我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只是为了见若曦,可是若曦是不是恰好成了一个我回头的理由,我心里并不确定。
这些日子因为有了事情要处理,接到郭蓝鹰交给我的任务,片刻不敢闲置。读书思考需要消耗脑力,却也因而,内心感觉充实。
然而此刻,想到在未来某个时刻要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内心仿佛被抽空了般,脚步虚浮没有力气。刚一站起来,我就有些晃晃悠悠。
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我的手臂。我恍惚间抬头,是子拓。
“不过是给郭蓝鹰打下手的伙计,还自以为是这么拼命。脸色白的像鬼。”说话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
我知道他能这样说是属关心,心里只有感激,却也不想拆了他的伪装,只是不做声站稳,撇开他的手。
他也不说什么,讪讪地自己又继续看书。
这时藏书阁的管事又发话了:“这么多书册都要重新整理,今晚甲组就留下来连夜赶工吧。”
我想着今日之后,怕再见到关于若曦的记载更是难上加难,便请求道:“大人,师兄给我的期限快到了,可是交代的任务还有很多没做完。我想今晚也在这里加班。”
他点了点头答应了。我展开一个笑容,却见子拓一个白眼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