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张顺腿上正汩汩流着血,双手被缚在身后。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凭他的武功,不至于处于如此劣势。擅闯皇宫还带着兵器必死无疑,我看着雍正阴晴不定的脸,双膝跪下:“请皇上饶过他吧。”张顺怒道:“福晋不需要为我求情,张顺此行前来只是为了送金牌,至于我这一条命,进来就没打算出去过。”
我呵斥道:“住口。我现在是你的主人。你的命岂能由你随意轻贱。”又对雍正磕了一个头:“我愿意用这块免死金牌,保住他的命,求皇上宽恕他吧。”
雍正不语,只是不停地转着手中的杯盖。我仔细看那个杯子格外精致,碧水碟白木兰花碗,碟子晶莹半透明,闪着流光。他沉思片刻,有些戏谑地道:“你用此金牌救他,又凭什么救你自己。你觉得我会就此放过你吗?”
说完这话他转头对那几个侍卫道:“刺客带下去,听候处置。”
我看着他,他却突然笑了:“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你就不想知道抛弃你的人和别的女子在一起过什么样的生活吗?我可以放了你们俩,我可以不追究这件事,我可以当完颜暮烟已经死了。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我要你,成为我的眼线。”
“你错了,我虽然怨怪十四,但不会因爱生恨到去故意加害他。”
他的笑意更浓:“我又有什么必要叫你去加害我的十四弟呢?我会让最好的易容师傅帮你易容作为赏赐送到十四王府。你只需看着他们的生活状况就行。较之别的眼线,我更愿意相信你看到的。”
我看到他的手攥紧那个木兰杯子,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之前在藏书阁看若曦的记录时,曾在一本工艺品年志里看到过这个的记载。因为描述得很是详细,所以方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道:“皇上如何信我呢?”
“因为你是完颜暮烟。因为你虽然抗拒但心里却也希望看看他们的生活现状。所以你才会在藏书阁翻看与若曦有关的书吧!我们之间是公平交易,如果你答应,我会相信你的信用。”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趁着这个机会接近若曦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易容正好又可以避免与他照面时难以解释的麻烦。何况,此时此刻,虽是公平交易,却已然由不得我。
“好。我接受。还希望皇上不要食言。”
“那当然。至于张副将,他暂时还得留在这里。我相信你,可是他会不会泄露什么就难说了。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难为他。”
难怪能成为政界的赢家,做事滴水不漏。一边说相信我,一边又利用张顺来牵制我。只是难得他能看中我的弱点并敢于下此赌注。
身为一个皇上,为了一个女子做出如此难以对外人道起之事,这个女子必不一般,而这个皇帝亦是痴情人。
“那我需要做多久的眼线呢?皇上。”
他用手撑着额头:“我能把你送进去,自然有办法把你弄走。我并不想难为你,等了解了该知道的情况,你就可以离开这一切,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我被秘密带到了一个屋子。里面坐着一个老婆婆,长相怪异。我知道这便是皇上所说的易容高手了。我听她指挥坐在凳子上,任由她拿各种粉,泥和不同的药膏涂在我的脸上,内心异常安静。如果内心始终做不到水波不兴,或许,再一次站到他面前的时候,另一个面孔会是一个很好的保护色。
“姑娘,好了,看看吧。”
“姑娘,姑娘。”
“喔。”我抬起眼眸,看着镜中那个已经认不出来的自己,看着那双如一潭死水的眼睛,想起刚刚临走前雍正轻而无力的声音:“你和若曦一样,有一双让人看着觉得安宁的眼睛。”
呵,是不是正是因为这样的相似,才会让十四混乱对我的感情。只是,为什么突然又要清醒了呢?
我被混在奖赏给十四王爷的侍女中送上了去遵化的马车。这奖赏的名目便是十四王爷恪守孝道,守陵劳苦功高。走之前,我去看了一下张顺,皇上还算守信,他腿上的伤都好了,只是被关押在一个密闭的屋子里。他见到我,满面的痛苦之色,我笑道:“你不必自责,皇上此行,倒是很顺遂我的心意呢。我完全是自愿的,只是委屈了你还要受这个苦。”
从京城到遵化的路途不算太远,但一车子都是弱质女流,所以走走停停,行的很慢。
行到半道上看到一个休息的凉亭。一行人便下车。马夫牵着马去喝水,侍卫带着我们几个赏赐的侍女坐在桌前歇息。开店的小哥面目清秀,端上来一大罐酸梅汤给我们倒上:“官爷赶路辛苦,喝点这个解渴。平日里还望官爷们多多照应我这小店。”
一路上口干舌燥,猛然喝到这个倒是十分惬意。眼前突然有些模糊,旁边的人相继扑倒在桌子上。我也无力地趴下,趴下前惊觉店小二的样子似曾相识。
等到醒来的时候,车上的财物已经被洗劫一空。一个侍卫骂骂咧咧:“岂有此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另一个则有些担心地道:“还好只是东西丢了,这些侍女没被拐卖,十四王爷应该也不会多怪罪我们,要是声张出去让皇上知道,只怕我们难逃其咎。”
我们继续向着遵化出发,行李少了很多,可是,我的心里却多了一些东西。
言隐精于医术,喜爱钻研,见识过各种疑难杂症,也深谙各种迷药的药理。经过多年的研究,他自己研制出了可以抵抗各种蒙汗药的秘方。而这些,他都无所保留地传授给了虎子。当年和虎子一起的日子,我也了解了一些,因为曾经屡次栽在这个上,所以对于这个,印象尤为深刻。后来就养成习惯将此药剂缝在自己的手袖之中。方才趁着还有一丝意识的时候我就咬住了自己的袖子,所以刚刚那两人的对话全都落入我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