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正在闭目养神，可能察觉到了我进来，缓缓抬起了眼皮。
“药已经送给慧加侧福晋了吗？”
“启禀侧福晋，已经送到了。”
“她怎么样？……王爷去那儿了吧。”
“是，只是奴婢去时，王爷已经走了。”
“慧加侧福晋的伤势怎么样？”
“这，奴婢没有注意。”那道可怖的疤痕我怎会又想再见到？
不经意一抬头，发现安雅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里是我猜不透的深意，好像在思索什么。我轻轻叫了一声：“侧福晋。”
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而道：“我听茗纺说你在宫中很是聪明灵巧，眼看王爷的生辰就要到了，你能不能给我出一些新奇的点子，让我可以重获王爷的心呢？”
我的手微微发颤了一下。看着她如此地平静，原来心里并未彻底死心。
皇上真是心思细密。如此妥善地安排了我的过去，让我更好地成为他的眼线。只是，这样一番良苦心思，当初为何就不肯把她留住？
我微微笑道：“侧福晋真是抬举我了。茗纺净是瞎说呢。奴婢愚笨得很，哪里有什么聪明灵巧？”
“你这么说是不肯帮我了？莫不是欺负我这个侧福晋不得宠吗？”
“奴才不敢。只是这个点子一时心中没有头绪，希望侧福晋给我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安雅满意地笑了：“好，我也不给你什么限制了。只要在王爷生辰之前能够想出来就行了。这几****也不用来伺候我了。若是福晋家的小阿哥们过来玩你就过来帮帮忙。别的倒不需要人手，你只需尽力准备就可以。行了，你退下吧。”
“是。”听到能和弘明弘暟接触我心里便涌上欢喜。和孩子们在一起玩之后，便如此贪恋这样的时光。虽觉得当断则断，却又在潜意识里任由自己这么陷入其中。也许感情越深以后离开时会更加痛苦，可我此刻就是这么目光短浅。
离开安雅出来，茗纺还在外头等我。
我无奈地对她吐了吐舌头。突然心里一沉。
皇上既然能想的这么周全让其他几人知道我那虚假的过去，那是否也安排了其他的眼线来监视我的一切行动？他的目的是真的就这么单纯吗？
看着茗纺天真烂漫的笑容，我感觉背上凉飕飕的。
回到房中躺下，我没有辗转反侧，只是平静地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直到身旁茗纺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我还是没能睡着。
接到这样的任务，究竟该怎样做？到底该不该做？还有我该如何扮演好自己现在这样的身份？安雅究竟是不是我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的生辰么？
仔细算来，从相识至今，我竟然从未帮他庆祝过生辰。之前都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错过了，唯一在一起的时候，又没赶上他的生辰。没想到如今去考虑帮他庆祝，却是为了别的女人抓住他的心。
真是讽刺！
尽管这样想，我的心里还是绞尽脑汁地开始思考如何准备他的生日献礼。
就当，就当是离别的礼物吧。
给他最后的祝福，然后潇洒地离开。
第二日起来果不其然自己就变成了熊猫眼，茗纺惊讶地看着我，以为我发生了什么事。我笑道：“侧福晋突然交待我任务，不胜惶恐。”
因为安雅的特别吩咐，我就不用去她屋子里伺候。她对我倒也是放心，事情交给我后也不再过问，一副放手让我去干的架势。
我坐在门槛上托腮冥想。看着院子里高墙上四角的天空。天真蓝，有大块的白色云朵，温和的阳光照拂着我的脸庞，嗅着隐隐花香，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过去的这几年的时光剪影都在心里一一流过，我闭上眼睛，感受周身的空气，感受着那些岁月在心里缓缓碾过洒落下的淡淡疼痛和甜蜜。
我叫张暮烟。你是爱新觉罗*胤祯。跨过几百年的时光，我爱上了你。可是终究只是短暂的缘分。如果可以，我希望在最后离开的时候，留下我张暮烟存在过的印记。
与其费尽心思再去计划什么，倒不如像现代人用最简单的方式为他庆生。
我想好了这一切，但是实操还得是让安雅来做。谁知道我禀告了她之后，她只是淡淡说：“你要做糕点需要什么材料直接去厨房要就行，我会跟他们打好招呼。”
我犹豫着，等着她进一步指示，她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首生日歌，我来教侧福晋唱吧。”
“不用，这既是你想出来的，自然你唱着比较好，你就给我伴唱就行了，其他的就不用你考虑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却不再看我。我无奈，照理说她也不该把注全压在我身上。这样一来，我只要准备好我的那一部分就行了。
以前自己DIY过蛋糕，所以做这个应该不难。我尽可能用厨房里的厨子能理解的方式向他们描述了我要的东西。没有蛋糕机，设备极其简陋。也没有现成的奶油，都要自己做。可是我无比用心无比投入地做了这件事，把所有的回忆和怀念都倾注在这个蛋糕上。终于，在他的生辰来临的时候，我做好了这个蛋糕。
很精致小巧。上面放了水果，也用奶油雕刻了几朵芍药。雕工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王府中也是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以前他似乎不是很重视这个日子，现在，看来是想热闹一下让她也高兴一点吧。
王府里难得这么热闹一回，丫鬟嬷嬷们脸上俱是喜气洋洋的。我看着他们的笑脸，心里亦感到一种淡淡的快乐满足。
虽然这样的快乐，总给我一种很飘忽的感觉，像一团活蹦乱窜的空气，一下子扎进心窝里似有若无地逸散，一下子又忽然消失不见，顺带裹挟掏空走了心中所有情绪和感觉。
或许这样的一种状态叫麻痹。
能够糊涂，能够麻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