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为安雅给的特许,便在园中四处闲逛,想到过一会儿要为他唱生日歌,心中还是有些许紧张和不安。只得散步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走到上次看到十四舞剑的地方,忽然听到十四的说话声。
我急忙停住了脚步,同时心虚地屏住了呼吸。
一个女子淡淡的笑声。
果然他和她在一起。在这样的重要时刻,他是希望和她一起度过的吧。
“十四爷之前老跟我抱怨说当年只对十爷生日上心,今儿是你的生辰,我给你也准备了一首麻姑祝寿,还望十四爷能摈弃前嫌。”
十四沉默了半晌,语调深沉:“若曦,当年你给十哥唱戏,那时,我在一旁看着你,多么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为我唱一曲。呵,没有想到,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两人均沉默下来,安静得只剩我胸腔里一颗心脏剧烈而无力地跳动。
我不愿意继续听他对另一个女子的深情告白,便悄悄离开。心中的那团空气已经走了,带走了其他所有情绪,只剩下唯一一份哀痛沉淀了下来。
回来的时候,茗纺正在好奇地看着我做的蛋糕:“好漂亮啊,近夕姐姐,这是你做的吗?”
我勉力笑道:“对,是侧福晋对王爷的一番心意。”
等到接近中午的时候,生辰会就开始了。因为顾忌君臣之分,且又是身负守陵之责,所以相对来说还算比较简单。
弘明现场表演了一段舞剑,这孩子,如今舞剑倒是有板有眼,我在人群后面看着,很是欣慰。弘暟则是磕磕绊绊背了一首诗,虽然拙劣却因为他极其认真的表情而倍加惹人疼爱。背完后,十四就把他抱在了自己腿上坐着,拿自己的胡茬扎他的脸。看着这样的场景,让我有种落泪的冲动。
而若曦则一直坐在那里微微笑着。没有任何表示。
也对,她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她的麻姑祝寿只唱给他听就够了。
慧加弹奏了一首曲子。曲调明快悠扬,一改往日的风格。而我此刻的主子,舒舒觉罗氏*安雅,却迟迟没有露面。
我有些焦急。因为慧加弹奏完就该是安雅献礼了。等到陈伯朝我们这边看时,我才发现身边的茗纺也不见了。
也许是安雅的节目里需要用到她。所以……
我看到在座的人也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可是,安雅不在,茗纺不在。我抬头,看到他探寻的目光。
迅速地低下头,无奈,我只好从旁边的食盒中捧出那个生日蛋糕,插上蜡烛,放在我找工匠制作的一个小推车中,边推边走向他,同时口中唱着那首生日歌。
经过若曦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眼神里异样的光芒。可是,此刻,我顾不得其他的所有的事情。从我的位置到他的位置,还有十几步的距离,我只想走好这十几步。
之后,便真的放下。
我轻轻地唱着歌,眼睛却不敢看他,我明白我的身份。一个皇上赏赐的婢女。努力捻灭眼中所有的情绪流动,如机器一般看着蛋糕,走向他。
走到他身边时,我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呈过头顶。心里静静默念:生日快乐。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入我耳中:“这是安雅的心思?生日蛋糕?”
我低低应一声:“是。”
“礼物送到了,你的主子怎么不在呢?”
我不知如何作答,抬头间却见他已经拿起了随蛋糕送上的勺子舀了一勺蛋糕。
命运总喜欢跟我开各种玩笑。我和他的牵连,原本在下一刻就要斩断,却偏偏横生枝节。
眼看着他就要吃下那块蛋糕,陈伯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不要吃。糕点有毒。”
我的一颗心突地坠落,却管不了别的,冲上去打落了他手中的勺子连带着那盘我做了很久的蛋糕。原来一切伏笔都在这一刻要显现出真形。安雅的体贴,皇上的安排,却是为了筹划这样一场陷害吗?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盘手?我看着满地的狼藉,还有我已经打包好扔出去的感情。仿佛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我,在这漩涡的中心。
我沮丧地看着他,悲哀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看我,只是注视着散落在地上的蛋糕。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太过莽撞,不合乎一个侍女的本分,赶紧退回去跪在地上。
安雅踉踉跄跄走上前跪下:“求王爷恕罪。”
我不知道她在何时已经出现了。只是竟然迟迟未现身。
他的声音渐转森冷:“来人,验毒。”
我偏转身子看着安雅,想要看清楚她真实的情绪。她却一脸苍白,并且一刻不曾看我。
“启禀王爷,查出有剧毒。”
我的心里莫名地安静。此情此景,像极了多年前。只是,此时,却似乎没那么简单。
“究竟是谁干的?”话是对着众人问的,眼睛却是看着我们这里。
陈伯上前对他耳语数声。
“所有奴才都退下。”我跟着其他侍女一起向出走。忽然他叫:“谁是近夕,近夕留下。”
等到其他人都退下,几个孩子也被他叫人带走了。他才继续问道:“听说糕点是你做的?”
“虽然是近夕着手操办的,可是却是臣妾的主意。臣妾想要给王爷一点惊喜,没想到会有下毒一事。其中必有隐情。请王爷明察。”
不知道她这一出是真心为我开脱还是演戏。但仔细想想,此时,安雅完全没有做这样一桩陷害事件的动机。首先,我与她没有任何利害冲突,其次,我是她安排的人,蛋糕也算代表她的心意。她完全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反倒让自己招惹上是非。
如果不是她,那……我的心里突然一冷。想起茗纺笑容满面的脸。除了我,最后一个接触蛋糕的人就是她。
难道,之前我的猜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