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扭转身子，跟在我后头来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样子：“马尔泰*若曦姐姐与我有很深的渊源。刚刚我们已经相认，并且已经结拜为姐妹。所以今后我要留下来。一来是为了姐姐的病情考虑，我想陪伴在她身边。你不必为此感到不自在。你放心。我完颜暮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我们之间的那点陈年旧事，既然你不要了，我也不会留恋。所以以后也不要在若曦姐姐面前提起，免得她尴尬。至于弘明弘暟……依你所说我不见他们。如何？”

　　他看着我，一双眼眸里是深沉的黑色，快要把我吞没。就在我无所谓的表情堡垒快要坍塌时，他终于艰涩地开口：“好。”

　　“甚好。”

　　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对若曦的病情有帮助。”

　　我咬了咬唇。“还有，安雅居然说毒是她下的吗？这，这明明是我下的毒，她抢着认罪伏法有些奇怪，我要去见一见她。”

　　“好。”

　　单调的只剩这一个字的答复。

　　我走回姐姐屋里：“姐姐，我已经跟他说了我要留在这里。但是没有说我是内线的事，姐姐也替我瞒着他吧。不然我就倒霉了。嘿嘿。还有我现在是你的结拜妹妹咯。”

　　姐姐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你呀，你个鬼机灵。”

　　我笑着躲她：“姐姐我先走了。前夫来看你了。我可不想看他的臭脸。”

　　极力做出欢蹦乱跳的样子匆匆跑出门，将他们所有人都抛在背后，直到周围没有人了，眼皮完全松弛下来后，那泪水才终于冲破阻拦滚落下来。

　　抬头，看天。听耳畔的风吹干我的眼泪。

　　等到走到安雅的院子时，眼泪基本已经干涸。姐姐说安雅虽然认罪，但王爷考虑到她有孩子，只是让她闭门思过。而且撤去了她的所有侍女。

　　我走进院子，摘掉脸上的面纱。院中有个女子正在修剪花草。

　　我驻足看着她，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与世无争。

　　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再次卷入世俗纷争。

　　可能听到了有人来访的动静。她停下了修剪花枝的手，转过头，看着我。

　　“完颜暮烟。这样子的你，真是好久不见了。”

　　我觉得她话中有深意。似乎她一早就知道近夕就是我。可是按理说我恢复容貌的过程她不能知道啊。尤其是她这戴罪之人。

　　她笑道：“多么美好的回忆啊。你也曾经是我的使唤丫头。对我自称奴婢。只可惜这时光这么短，是吗？近夕。”

　　“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眼神。因为你看弘明弘暟的眼神。我是做母亲的人，我自然理解只有母亲看自己的孩子才会有那样的眼神。你一直是我的眼中钉，所以只要留意，不难发现，易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可是习性是很难改变的。所以，我一早就知道了你的身份。可是，为什么，你要下毒害王爷呢？”

　　我一时愣住了，她这般说，就不是她毒害的了。

　　我不露声色，干脆顺着她的话说。

　　“我恨他，我恨他欺骗我，我恨他不爱我我却爱上了他。但是，既然我是你的眼中钉，为什么你还要替我顶罪呢？”

　　安雅笑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债，尤其是你的。我心已死。知道王爷心有所属，不会为我所动，便也放弃了之前那些念想。不像慧加那个傻瓜，至今还那么痴。你救了我儿子，我只想还你一个人情。本来是想给你机会让你给王爷过个生日的。可是没想到你竟然会下毒？也罢。这是我的报应。当初我陷害你，如今替你顶罪，便是还你。”

　　原来她一直不参与意见，全权交给我处理竟有成全之意。

　　我心中感动：“真是谢谢你的成全了，可惜了你的一番好意。我跟王爷，已是陌路。”

　　她满脸诧异：“难不成，你们现在还没有解开误会？”

　　“什么误会？”

　　她笑道：“完颜暮烟啊完颜暮烟，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看来也不过如此。眼睛看到的东西，耳朵听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也许，你应该看一看，慧加手上的伤口。当然，也许你看了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你不知道只有时间近的伤口才是那个模样。”

　　我仿佛被当头棒喝。安雅的话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我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明示

　　她道：“十四王府的福晋难产而亡？哼，这样的消息只能去糊弄外边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会答应你离开王府，我只知道自从十四福晋薨后王爷就频繁地借酒消愁，对月舞剑，王爷的眼里是空空的。当初，皇额娘去世后，回到遵化，王爷经常忙碌奔波，其实，他是去找大夫。”我的心狠狠一跳。安雅幽幽看着我道：“我家中之人替我暗中查探，才知道这段时间王爷四处寻访名医，所咨询的病症却是奇特，只是气血虚亏。他们觉得定是福晋得了重病，而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契机。”说到这儿，不知怎么安雅露出几分自嘲语气。我想起回到遵化后的那段日子，他确是经常早出晚归，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想到竟是这个。心里莫名产生一股悲酸。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于下毒一事，我会帮你澄清的。”

　　她微微一笑。却继续道：

　　“我那次偶然去探望慧加时在慧加门口听到落梅怪她做戏给你看也不该真给自己的手臂划出那么长的口子。或许慧加知道更多的东西。但是她肯不肯告诉你就难说了。”

　　我微微颔首表示感激，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忙问道：“你知道一个叫碧的姑娘吗？”

　　“碧？你是说神医碧？”

　　“神医？”

　　“对。那是副将军萧恪府上的门客。听说是受了他什么大恩，只听他的差遣。其人医术超群。而且，王爷也找过她。只是似乎也没有成功吧。听说当时将军从副将军府中出来时脸色发青，估计也是遭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