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二次,七月亲眼看见影杀人的手段。
和上一次在魔法公会时不一样,这一次的影完全没有借用“神之子”的力量,单纯地凭借着自己手中掌握的杀人技巧,迅速而又简洁地直逼敌人要害。
可是,七月却在此时,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哀伤,像是隐藏在烈火之中的一缕清风般,时隐时现地在他眼中闪烁。
这样的影,竟会让七月的心脏感到莫名的紧缩。
殉月斜眼轻睨着七月的侧脸,双臂下意识地收紧,俊眉深锁:“够了,不要再看了。”
然而,七月不但没有收回视线,反而愈陷愈深,整个人的思绪都陷进了一段不知名的过往,怎么扯都扯不出来。
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看着曾经的自己,习惯性地将自己深锁在某一道房门之中,逼着自己去喜欢孤独与寂寞。
七月张了张嘴巴,却是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影,任由思绪在心中翻飞。
殉月的手臂愈收愈紧,深埋在七月脖颈间的脸庞上,藏着别人看不见的恐慌。
原来,她与他之间的隔阂依旧存在。
原来,他从未真正踏进过她的心房。
此时,几个精灵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影似是察觉到了后方的视线,不自觉地转过了头,目光在这一刻,与七月的眼睛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间,影的眼中闪过惊喜,但却也浮起失落,那种空荡荡的失落感,顿时令七月的心中升起一股罪恶感。
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比她更了解那个眼中所隐藏的意义,也没有人能够比她更深刻地感受过那种被人抛弃的滋味。
所以,她的心慌了。
不自觉地,七月轻轻吐出一句:“对不起……”
而正是这三个字,使得殉月的身子一震。
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但是在眼下,殉月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所以眼中的惨淡亦是更加显然。
影盯着七月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转过身,一声不响地准备离开。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七月猛地睁开殉月,脚下大步一迈,却不想一脚踩了个空,身体就这么直直地栽下了悬崖,金色的长发被风吹的漫天飞舞,像是精灵一般在阳光下明媚地舞蹈。
殉月死死盯住正在下落的七月,手脚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因为他在等待,等待她能够亲口说出一句“殉月,救我。”
现在的他,无比地需要这一句令他安心的话,即便是压上所有的赌注,他也要试一试看。
可是,打从他这个想法一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惨败而归。
七月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没入了郁郁葱葱的森林里面。
此时此刻,殉月已是绝望大于失望,而影则继续大步地向远处走去,丝毫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形。
就在七月即将被一根迎面刺来的大树枝给刺到之时,那跟树枝突然转了个弯,如同一根柔软的粗绳,将七月拦腰捆绑了起来。
一抹黑色的身影就在此时跑到七月旁边,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然后风一般地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七月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被黑衣斗篷遮盖住的人,也不顾对方的反应,手就这么缓缓伸了出去,将他的斗篷摘了下来。
隐藏在斗篷下的面容忽然全部都暴露在外,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一双漂亮的金色双眸,被一根青色丝带束起来的绿色长发,慵懒地搭在胸前,而他那双尖尖的耳朵却告诉她,他是一个精灵,并且就是跟方才那群绑架自己的精灵是一伙的。
因为,她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气。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最令人在意的是,眼前这个本该风华绝代的男子,整张脸连同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一种暗绿色的藤蔓图案所覆盖,像是被人下了很强烈的咒印一般,令人看着就觉得心生寒意。
精灵看着发呆的七月,冷笑着将脸庞凑近她面前,故意将挠人的呼吸吐到她脸上:“呵,是不是觉得这些绿色的东西很恶心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类在我心中,可比它更加的恶心。”
阴森森的语气,带着暧昧不清的呼吸,就好像是将人一下放在火里烤,一会儿又扔进冰窖里被冻成冰块,令人同时忍受着冰与火的煎熬。
七月冷冷地别开脸,故意错开他吐出来的气息:“那是不是你的心,也一起变得恶心了?”
“那要不要把我的心挖出来给你看一看,是否我的心也跟你们人类一样,恶心得不堪入目?”
“哼,眼看着同伴被人杀害,你却一个人躲在森林里面旁观,你说你的心到底是怎么一副样子?”七月的斜睨了他一眼,刚才那些被影干掉的精灵,明明都是他的伙伴,可是他却可以安然无恙地躲在这里看好戏,而置那些同伴于不顾,这样的人也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你别担心,这笔血债,我司羽一定会向他讨回来!”他继续向七月靠近,知道鼻尖抵住了她的脸颊,“只要有你这张王牌在,他们谁也跑不了!”
七月好笑地抵住她靠近的胸口:“你可别忘了,我既然能够从你手里逃得出一回,自然也就有把握能够逃得了第二回……”
话还未完,她就忽然住了嘴。
她收回抵住司羽胸口的手,翻过手掌一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迎面扑来,而她的手心里,已是鲜血淋漓!
司羽的脸上因为失血过多,早已变得苍白如白纸,嘴巴却依旧倔强不肯认输:“……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我受伤了,你也照样逃不出我的手……”
蓦地,他的身体失去了中心,连同七月一起向地面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