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数日,金风玉露楼乐坊的乐师,并着翠香居一众歌伎先行上路。由于人数众多怕有闪失,自有孙安和山士奇两个好汉率乡勇护送至东京汴梁,以周全万一。
萧唐府内的女眷,自然不方便与青楼出身的女子同行,萧唐便与府内家丁收拾停当,吩咐镖行镖头杨林将生辰纲并着萧唐家产装车过后,临行三日前大摆席宴,由大名府相交的好友为萧唐送行。
当日出席的有大名府中卢俊义、闻达、索、周瑾、王定、蔡福、蔡庆等人,酒宴间蔡福与蔡庆两兄弟站起身来,举杯把盏对萧唐陪着笑说道:“萧任侠此次赶赴京师面奏天子,蒙官家恩宠自是受优擢提拔,贵不可言!还望萧任侠位居朝堂时,莫忘了咱们兄弟两个。”
这倒真还是时过境迁,想当年奉承应酬这执掌大名府押狱院的铁胳膊、一枝花时,蔡福端着架子只遣蔡庆来收萧唐孝敬的金银,如今却是巴结恭迎,生怕惹他萧唐半分不快。萧唐心底冷笑,淡淡说道:“我与两位也称得上是老交情,两位还道我萧唐是薄恩寡义之人么?”
蔡福与蔡庆忙连说不敢,直言说错了话当罚一杯。性急的索不耐这两人聒噪,他虎地站起身来,端起瓷碗,瓮声瓮气地说道:“萧押监!若不是你,我索只怕还在留守司做个被人呼来唤去的军汉。如今随你东征西讨一番,受抬举做了兵马提辖,这才扬眉吐气,活出个人样来!这碗酒我来敬你!”
说完索仰脖将烈酒一饮而尽,萧唐面容一整,也提起碗,站起身来说道:“与索提辖这等骁将一并杀贼讨寇,也是我的福分。好汉敬酒,焉能叫你独饮?”
索听罢哈哈大笑,说道:“萧押监,与你行事恁地快活。只可惜我也知你一身本事了得,却不曾与我争对较量番。”
萧唐听索如此说,却径直只顾朝宅院外武场走去。当他走到厅口,回头向索笑道:“这有何难?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索提辖放出话来,我又岂能叫索提辖扫兴?”
索既是性直好武的人,他只呆了片刻,便大喜道:“恁地爽利!这才是好汉子的行径!”说完话他也猛地站起身来,直奔着宅院外奔去。周瑾见了忙道:“索大哥,今日是为萧押监践行,怎好与押监放对?”
索口中喊道:“痛快人做痛快事,既说到一处,打完却再践行不迟!”
虽是有些突兀,卢俊义以及萧唐心腹兄弟等见了,也都喝着好,迎将出去看萧唐与索比试。就见索从萧府庭院间兵器架上绰了杆大斧,蹬鞍翻身,骑上府内家丁牵来的骏马,朗声喝道:“萧押监,请指教则个!”
说罢索挥斧驾马,直奔着萧唐冲来。萧唐见这索来得莽撞,不住摇头莞尔,也摆定手中长枪,催动胯下战马,便直迎了上去。
索那杆大斧分量十足,当他狂风暴雨般的攻来时脸上还尽是雀跃欣喜之色,萧唐也是斗志昂扬,施展出他枪技中的绝学。直与索来来往往,番番覆覆,只瞧见四条臂膊纵横,八只马蹄撩乱,直酣斗了四五十个回合,更把萧府的家丁仆役瞧得呆了,而围观的好汉更是暗暗喝彩,其中如卞祥等曾与萧唐切过招的好汉见了,不由暗道:想不到几个月下来,这萧任侠的武艺又精进许多!如今便是与我放对,恐怕我也无必胜的把握。
果然正如卞祥所料,萧唐与索又斗了三十来多合,仰仗着迅猛霸道斧法对敌的索气息已有些繁乱,而萧唐却仍面不改色,忽地又尽将周侗传授他的十三路枪势施展开来,但见枪影绰绰,已生生将索压制下来。
要是继续斗下去,索倒是还能与萧唐磨耗很长时候,可他既知赢不得萧唐,又已被萧唐占了上峰。便大喊一声:“萧押监好本事,是我索败了!”
萧唐听了便收枪下马,而索翻身下马后,朗声大笑道:“痛快打斗一场舒展开筋骨,再去吃酒才够爽快!”说罢就见索大步便往正厅走去,便是认了输脸上也无半分气馁之色,端的豪迈潇洒。
与索酣畅淋漓地比试了番,萧唐也面带笑意,正要与索一并回席吃酒,边走时他心里忽然想道:水浒中与这急先锋索在东郭校场斗得难解难分,直叫大名府上下禁军喝彩佩服的青面兽杨志,押送生辰纲时也不免着了吴用的道。却是不知这次换作是我押送,中间还能生出甚么波折来?......
※※※※※※※※※※※※※※※※
京西南路,房州定山堡。
在定山堡东侧麦地便,稀稀落落散布着十几间瓦房,其中一间最大的房屋内布着数十张桌子,内都有人围挤着在那里掷骰赌钱,空气中弥漫着这群赌徒的汗臭味,以及来往村妇娼女廉价胭脂花粉的味道。
“六风儿!六风儿!哈哈哈!我赢了!”一个掷色的赌徒忽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癫狂地将桌案上的铜钱碎子收拢道自己的衣袋、搭膊中。可就在他对面,几个红了眼的村汉脱衣典裳,褫巾剥袜,不甘心地大吼道:“去你娘的!再与老子押来!老子偏生不信这个邪!”
蹲踞在地上几个那攧钱的赌汉小厮见了,站起身来奔上去朝着其中个赤着身子的村汉就是一脚,直骂道:“穷贼厮逞个鸟能,你这厮破烂衣裳值得几个钱?滚!没本钱的还攧个甚鸟?”
被踢翻那村汉一心只要翻本,他赤红着双眼咬牙半晌,忽然尖声嗓子大叫道:“我家还有婆娘和黄花闺女,又能值多少银子!”
“呦呵!这倒值当!”一个放赌的小厮听了,咧着嘴上去拽起那村汉,直笑道:“那也得先瞧瞧你那浑家和闺女生得皮面如何,才好与你赊下银子来。”
那小厮正欲拉那村汉出去,正好却赶上有两人踱进门来。就见其中有个头戴顶范阳斗笠遮住脸面,又披着一袭黑袍叫人看不清相貌身形,另个生得白净的细眼长眉,双额颧骨突起,眼中还带着几分狡狯。那人笑着向那小厮问道:“请问段三娘、段二、段五三位可在此处?”
小厮横着眼上下打量番那人,说道;“你这厮是哪路来的?当家的现在有要事要办,可没空理会甚么闲人。”
那人听了也不着恼,只对那道:“还劳烦这位小哥代为通报则个,就说小可特地前来,是有套富贵要来与段家三位当家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