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武松赶忙到了厅堂的时候,就见目前也在大名府萧府中的时迁向他打了个拱,急忙说道:“武松哥哥,曾头市那伙向大名府、德州府衙告了官司,说是曾家四子曾魁无故遭韩都头纵马践踏,被害惨死。眼下官府已迭成文案,一面派做公的去拘了洺州牧马场的马倌问话,一面又差人丈限,正要缉捕凶身!”
时迁说罢,又向武松递来一张榜文。武松接过来瞧了,就在上面写道:河北东路大名府、德州核准杀人命案,捕捉纵马踏死曾头市曾魁犯人韩世忠,凶徒原系延安府西军军健,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三千贯文。
被泼韩五纵使乱马踩死的那个厮鸟,竟然是曾家五虎中的一个?武松蓦地又想起当时在洺州牧马场的时候,韩世忠便曾拍着胸脯向曾头市那伙嚷道自己是西军泼韩五、延安韩世忠。而他武松当时反而并没有泄露了自己的名头,看来曾头市定要寻韩世忠报复,如今反倒要动用官府的力量......
可明明是是他们一伙假扮绿林马贼在先,按说武松与韩世忠都是行伍将官,若是遇到剪径劫掠的强人,便是杀了也是白饶。那厮们先是扮作贼人不成,如今反颠倒着又去装苦主告官司?
武松气极反笑,他怒骂道:“那伙泼贱贼当真无耻,德州府衙那伙,原来也都是官匪勾结的蠢虫!且不说我与泼韩五都是在秦凤路军司挂职的军健,按朝廷法例,地方官府也不能擅自来定我等的罪,如今未经审问便要发海捕文书拿人,这又是何道理!?”
这时卞祥、傅祥等人闻讯后也急忙赶至厅中,卞祥抱着膀子,沉声说道:“按理说州府衙门要拿行伍将士,也须先报备于军健所属的指挥使司知晓,得了军司首肯之后,方可依法度取问,并按例拟定罪刑......可是河北东路与秦凤路相距千里,这一来一去又要耽搁多少时日?恐怕曾头市那伙,是打算趁着府衙押下韩都头的时候,要暗中下手报仇。”
众人正在商议的时候,却听韩世忠在身后笑骂道:“直娘贼!是那伙鸟人扮作绿林强人作歹事,那厮们却颠倒着报官要来捉捕洒家?真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做贼反倒要的报官,这是甚么道理?”
如今被官府发榜文捉捕的韩世忠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厅堂之中,在他身旁还有当年与韩世忠有番交情的小李广花荣,当花荣得知韩世忠反遭官府缉拿之事后,他的忿然怒道:“这干滥污贼禽兽乱行法度,无所不为,咱们如何又能遂了他们的愿!?”
“少主虽然不在大名府,可饶是官门中那些鸟官性薄寡义,仗着少主的余威,我倒不信那些做公的胆敢闯到萧府中来捉人!”
卞祥冷笑一声,又说道:“大名府押牢官牢中铁胳膊、一枝花那蔡氏兄弟两个也算是萧府的旧识,只做一番打点,也不怕曾头市那干鸟人会暗中下手害韩都头,可是德州官衙那边受曾头市的好处,若是与那边的官差起了冲突,就怕会坐实了韩都头的罪名。”
韩世忠听卞祥说罢却大摇其头,并咧嘴一笑道:“当年洒家还在延安府做泼皮勾当之时,也没少与衙门做公的打交道。想不到在军中受差遣几年,在这河北地界反倒又要吃官司!洒家可不耐烦与那伙滥官周旋,若是真有不开眼的来拿俺,且看俺如何与那厮们计较!”
卞祥沉吟片刻,随即便对武松、韩世忠说道:“如今看来,曾头市那伙厮鸟尚不知是武二哥返至河北,而武二哥也须回恩州清河县孔宋庄省亲。韩都头这边,我也已经遣人去与德州那边说了事由......眼下有个去处,大名府、德州的官差决计不会寻到韩都头,只是不知道韩都头是否愿去?”
“你们做的勾当,花荣兄弟已经与洒家说了个大概。嘿嘿......遮莫这也是要劝俺入伙?”
韩世忠哈哈一笑,旋即又悠悠说道:“且先不说洒家愿不愿舍了现在的身份,当年鲁提辖犯下人命官司出逃之后,俺也是想念的紧。都是当年在西军中洒家深受鲁达哥哥照拂,如今知道他的去处,俺又怎能不去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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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大名府上下都以为萧唐早已经在辽东遇难,可是仗着昔日任侠在黑白两道的威名,以及留守于河北的一众心腹兄弟精心打理,不论是在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等地,就算对于河北两路的官衙军司而言,萧府也仍然没有颓落到会任人捏圆搓扁的地步,所以就算韩世忠遭大名府、德州两地官府缉拿,经过卞祥等人的安排,要将他送出城去也依然不是甚么难事。
与韩世忠一路往东北方向奔走的,还有鼓上蚤时迁,以及统率着燕云十八骑的花荣。行走数日,一直到了德州平原地界后,韩世忠忽地瞧见前面烟尘滚滚,正有一彪人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当花荣瞧清楚那拨人马打出的旗号之后,便对韩世忠笑道:“世忠哥哥,看来是两山兄弟得了消息,便派出人马过来迎你。”
韩世忠嘿嘿一笑,旋即他眺目望去,可是当瞧清对面为首的那个头领之后,韩世忠却不由得看傻了眼。
“泼韩五,倒真得是你这厮!洒家倒真不曾想到能在此再撞见你!”眼见对面那个领头的那个大和尚朗声大笑着对自己说道,虽然一时觑不清楚,可是为何那人的嗓门却又叫自己十分熟悉?
韩世忠先是“咦?”了一声,又揉了揉眼睛,当他终于瞧清眼前那个留着大胡子,却顶着个大光头的大和尚竟然是当年在行伍中与他交情极为深厚的西军兵马提辖鲁达之后,韩世忠再也按捺不住,登时“扑哧”一声,哈哈大笑出声来。他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甚至还险些从马上跌撞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鲁提辖,看来如今俺倒真要改口唤恁一声鲁大师?也不知道是哪处的寺院倒了血霉,倒收得恁这个酒肉大和尚入山门惹事?不过虽然俺瞧恁虽浑然不似个出家人的模样,可是这副扮相,倒也没由来的十分托衬恁,果然是个好大和尚!”
鲁智深眼见韩世忠捂着肚子调侃自己,他也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知道你这泼韩五说不出甚么好话来!洒家当年调任小种经略相公帐下后数年未见,今日终于又撞见你这厮,你倒只顾着插科打诨!”
这时从鲁智深的身后又奔出一骑来,骑在匹神骏白马上的大汉望着兀自大笑不止的韩世忠,也不由莞尔笑道:“韩都头,数年不见,别来无恙么?”
韩世忠瞧见那个汉子,他又哈哈大笑道:“萧任侠!本来洒家随着武二哥千里迢迢又到了河北地界,原本可是为你奔丧而来的!只是到了大名府之后,俺就隐约猜到你似恁这等人物,如何会轻易的去了?有趣,有趣的紧!你做的大事也叫俺韩世忠晓得了,遮莫也是要赚洒家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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