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色微明,星光满天。
张清先是吩咐丁得孙教麾下一千军汉饱餐酒食、尽行披挂,自己随即稍驮锦袋、手执长枪,便率领一众官军悄然潜出孝武渡西城郭。
沿着西北面行不到十里,一行官军但见流经博州的渠河在月光的映射下波光粼粼,有无数道成淡黄色的水粼欢快跃动着。神情警惕的张清左右观望了一番,蓦的他眉毛一挑,并低声喝道:“噤声!所有人按我军令,潜至两侧林间埋伏!”
丁得孙连忙一打手势,喝令麾下军健赶至周围的土丘树林后方隐蔽身形。未过多时,张清就望见前方不远处一簇车子正朝着自己这边驶来,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张清又清楚的望将那簇车子上查着的小旗上分明写着:两山大寨忠义粮。
张清又觑见押送着那一簇车仗粮草的强人头领脑袋上扎着褚红头巾,披着劲甲,身形端的健硕,手中绰着一把泼风长刀,腰间也缠绕着以铁链相连的铁尖流星锤。那强人头领不但甚是威武剽悍,他口中还叼着一杆草茎,更是平添了几分豪放不羁。
张清眼见那强人头领当头先走,驾马大咧咧的驶在车仗的最前面,瞧来倒也面生,不似是他在被生擒活拿之后在帅帐里面见过的青州两山头领。
略作沉吟之后,张清便暗付道:我要截得住这一簇车仗粮草,也只得让那汉子著我一记石子,击伤了他好教护粮的敌军群龙无首,才好成事。
而押送粮车的这个大汉只顾将手中泼风长刀搭在肩上,虽然看似毫无防备,可他实则却是心思缜密,十分精细的一员将才。此时这大汉自望见不远处的土丘间似有暗影出没,他眉毛一挑、嘴角一翘,却又佯做不知,依然张扬的驾马驶在这一簇车仗的最前面。
张清拿定了主意,他先是低声吩咐丁得孙率领军健待他飞石打将过后在率军杀出,随即翻身上马,疾驰而出,“著!”的一声清喝,刚策马奔出土丘后侧的张清丝毫不做停滞,探囊取出飞蝗石立即朝着那个强人头领打将了出去!
眼见忽然从道旁驱马窜出的那个少壮军将打出的飞石势如疾风,押送粮车的那个大汉双目瞳孔骤然一缩,连忙架起手中泼风长刀,须臾间但听“铛!”的一声清响,又见火星迸射,由张清打出的那枚飞蝗石子正打中泼风长刀的刀面上,随即坠落到了地上!
本是来我赖以成名,真要大发利市的绝技,却又不曾伤得敌将!
张清狠狠咬了咬牙,暗念道亏我还自诩以飞石打将的本事伤敌百发百中,不曾落空,前番连发五颗飞石也伤不得全大头领,他是武艺精绝的豪杰倒也罢了。这次却又在他麾下头领面前落了空!那全大头领联决数山豪强,他手下到底又聚集了多少本事奢遮的能人!?
虽然心中有些沮丧,可是张清心说既已孤注一掷,自当奋战到底,他旋即又探手从锦囊之中接连取出两颗石子,朝着那个身法矫健的强人头领又打将过去!
“嗤嗤!”的破空之声却响劲异常,那个大汉连忙将手中泼风刀舞动得水泼不进,又是一声清响过后,他虽然又击落了一枚飞石,却冷不防另一颗飞蝗石穿过层层刀芒,直朝着自己的面门打来!那大汉连忙侧头闪避,呼啸的飞石擦着他的左耳激射而过,蹭破了皮肉也使得那个汉子顿感左耳火辣辣的痛疼,吃痛的大汉暗骂一声,心中付道:撒他老母的,按哥哥的吩咐做戏要做得周全,可是这没羽箭张清打石子的本事确实了得,老子倘若一个不慎,反要着了他的道!
不过如今倒正可借坡下驴,那大汉又将手中长刀一摆,呼喝了声:“孩儿们,扯呼!”立刻拨马就走,而丁得孙眼见张清使飞石手段迫退了那个押送粮草的强人头领,也率领麾下一齐呐喊,都从土丘林间疾窜而出,朝着那伙押送粮车的绿林兵马涌将杀去!统领弟兄们押送粮车的头领既已催马逃遁了去,其余军健也都趁势发了声喊,旋即也都撇了粮车转身便逃。
“只顾夺下粮车便是,不必追赶贼人兵马!”丁得孙一面高声发喊,一面冲到个太平车子前,立刻又拿钢叉在车辆上沉甸甸的包裹上一搠,就见从麻袋中哗啦啦流出来的也尽是黄澄澄的粟米。
“兄弟,这簇车仗押送的果然是粮米!”
张清听丁得孙欢声说罢,眼见夺得供与攻打博州的绿林兵马补给的许多粮车,他心中也极是欢喜,张清也不愿重伤了“全羽”麾下的头领,又立刻吩咐麾下军健押送粮草,直往孝武渡西城的方向推去......
本来在城头翘首以盼的贺知府、龚旺二人得军校前来来说张都监统领的那一千军健趁着夜色驱赶一簇车仗直往城郭这边急赶而来,也连忙吩咐军健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接引军卒将车仗尽数推入城来。贺知府疾步赶上,对着正策马立于东侧城门口处的张清说道:“所幸张都监能想出这条妙计,截获贼兵寇众的粮草,以解我博州遭匪军觊觎的厄难!”
张清的神情却仍然十分凝重,他又说道:“青州两山兵马趁夜押运粮草,既是水陆并进、船马同来,眼下却也只截获得路上押送的粮草,末将还须立刻去拦截河中米船,走脱的强人必然要回大寨向全大头领报说此时,唯恐贼军警觉派出其它部曲前去护粮,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并劫取水陆粮草,片刻也延误不得。”
贺知府闻言也连忙点头,又道:“张都监劳苦,与诸位将士还须谨慎才是。”
张清向贺知府抱拳应过,旋即又对龚旺说道:“龚旺兄弟只顾看守住城门,强人兵马见粮草被夺,必要派出大军追赶,届时还须你率部接引。”
龚旺断然点头,朗声说道:“我晓得了,两位兄弟小心...尽可走脱的快,莫与寇众大军多做厮杀......”
张清、丁得孙二将立刻又催马率军转向南门口处,也早有城内守军悄然拉开城门。张清率众冲过城壕吊桥,行不远处,便能望见前方的河港之内有运粮的船舶不计其数。张清又是一声清喝,与丁得孙率部策马疾驰,意图要赶在青州两山人马察觉到己方正要谋夺其补给之前将河港内船舶上押送的粮草尽数夺来!
月色渐渐的一片乌云遮住,率众疾奔至河边的张清忽的发现天空阴云布满,周围渐渐的又昏暗了下来。他又回头望去,但见自己率领的马步军兵只能凭借微弱的星光依稀分辨的清,人急马赶的声响也是不小,可是那些停泊在河港边的船舶却并无兵马把守,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张清心中忽然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暗付道这走水路运来的粮草按说十分要紧,那青州两山的兵马按说也该多派人手接应才是,此处又怎会无人把守?......遮莫我是打算趁着夜色前来劫粮,而那全大头领却也是趁夜设伏,打算赚我出城么!?
一念方罢,张清不由得心慌眼暗,他连忙又朝丁得孙望将过去,说道:“丁得孙兄弟,你立刻率三百军卒四处把守警戒!按说我等劫粮不该如此轻松,难保是全大头领有心设伏,要赚我等......”
张清话音未落,蓦的却听四面八方喊杀声大作,似有无数暗中潜伏的敌军突然杀出,正奔着己方兵马合围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