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各处绿林兵马受萧唐招募,肯争相前去投效。而朝廷官府当然是截然相反,本是朝廷命官,却公然聚众对国家对抗,这毫无疑问是造反大罪,而等到东京汴梁皇城内也尽知萧唐谋逆背反之后,朝廷也终于开始动弹了......
寿山艮岳,周围尽是艳美珍奇之花木,一片雕阑曲槛环绕,而在堂侧有承岚昆云诸亭之中的座凉亭中“啪嚓!”一声脆响,一盏青瓷玉碗摔落在地摔为几瓣,惊得旁边一个貌美少女也是哎呀一声。连忙又有在旁服侍的内侍与宫女上前嘘寒问暖,生怕面前那个怔然出神的少女划伤了她的纤纤玉手。
而那位身为金枝玉叶的少女浑若未觉,却正是赵佶膝下千金茂德帝姬赵福金,她俏脸发白,怔怔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萧相公......他为何会背叛父皇?”
眼见与自己在宫中感情最是深厚的姐姐魂不守舍,在一旁的柔福帝姬赵嬛嬛心中甚是气忿,如今她的模样也已有些长开了,娇艳欲滴的粉嫩俏脸上却满是忿意,并怒道:“枉姐姐十分看重他,原来心肠恁的歹,竟是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还好如今撞破了他的阴谋诡计,否则还由着他出入皇城......哎呀,岂不是会害了父皇与姐姐?这个奸贼,实在是太可恨了!”
“不...不对......萧相公他...应该不是那种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啊.......”
赵福金下意识的摇头说道,虽然她与萧唐之间的接触并不算多,可是知音而识人,每次赵福金隐隐的,也能察觉到萧唐浑然不似蔡京、童贯、蔡攸、王黼...乃至内侍省梁师成、杨戬等宦官近臣那般,见到自己时也尽是巴结迎奉。少女心事敏感,也总能觉察出那些自己父皇宠信的近臣言行举止中的目的性极强,可是那位萧唐萧相公......加上金风玉露楼乐坊之中流传出来的曲目教赵福金听得入耳,先入为主的共鸣感作祟,隐隐的教赵福金也能觉察到萧唐言行间就算说不上是悲天悯人,可也自有着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
可是萧相公为甚么要勾结各路祸乱一方的匪寇,犯下这等背反国家的大罪?
在深宫后院锦衣玉食长大成人,赵福金自是不识民间疾苦,她以为大宋朝鼎盛富庶,各地百姓大多安居乐业,虽然亦能察觉到进出皇城时常与父皇寻欢作乐的大臣,似乎也是在做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可是如今太平盛世,大家吃得好、穿得好,又为甚么非要造反作乱,害得天下动荡不安呢?
然而现在的赵福金还没有走出皇城后宫亲身体会世间的景象,她无法接受萧唐背反国家,背叛了自己父皇的事实,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为甚么那位萧相公偏要铤而走险,去与大宋整个国家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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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除了赵福金以外,他的皇帝老爹赵佶虽然事到如今也不能理解昔日的萧爱卿为何会背叛自己,可是他却已经接受了萧唐背反朝廷的事实。
自从听闻本来领旨前往杭州监斩要犯武松的萧唐,竟然与江南摩尼教一并举事高竖反旗,赵佶却是数日都没有上朝,因为他需要消化这个消息。而等到赵佶终于上朝与群臣商讨剿匪方策之时,这个本来甚是注重个人涵养的赵佶浑然以往和颜悦色、飘逸随性的模样,而是面色铁青,眉宇间也隐隐含着杀机,当真有那种生杀予夺的帝君气势!
赵佶起码自我感觉还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开明君主,身边蔡京、童贯、杨戬、梁师成......还有在自己未登基前在端王府时甚是知心体己的伴当高俅,自己何时又曾亏待这些臣子了?而似蔡京、童贯、高俅等权臣,赵佶不是不知道他们拉帮结党,教朝臣乃至诸地百姓忿恨唾骂,可是只要他们对朕忠心,再不济也要教那些爱卿们受荣华爵禄,安享得晚年。
而先前赵佶也已然察觉到萧唐不但与自己的爱臣高俅私下不和,他先是和稀泥也似的说和,随即在宋夏国战之际教萧唐担任个副使监军,也未尝不是敲打警醒一番,教萧唐明白如今他在朝堂中擢升的已是忒快,倘若因年少轻狂而不把朝中老臣瞧在眼里,好歹也要让他明白如今在身为朝廷重臣,所享有的一切,却都是朕赐予你的。朕教你做甚么,你便必须要去做甚么,好生做朕的亲近臣子便是,莫要生骄狂之心,朕自也不会亏待你。
然而当时担任正使监军,朝中宣和殿待制,待班师回朝后很快也要迎娶茂德帝姬赵福金而做得驸马都尉的蔡京之子蔡鞗,却在一次夏军袭扰后方粮草补给的战事里稀里糊涂的死在了乱军之中,萧唐这下连蔡京也算是给得罪狠了。而后萧唐继正使监军之职,因事急从权接管几支部曲的指挥权,又在东路宋军主帅种师道的默许之下挥师西进打了几场漂亮仗,可是待班师回朝之后,童贯童爱卿似乎也与他心生间隙......
赵佶本打算教萧唐亲自前去杭州督监他的结拜兄弟武松被施以剐刑,不止为了教他避嫌,待教蔡京等近臣出口恶气之后仍须整治萧唐一番。可是似蔡京、郑居中等朝中权臣都曾先后逾越过赵佶心中所能容忍臣子自作主张的界线,虽然敲打警醒,可也绝不会不念旧情的把事做绝。大不了就教在朝中愈发似个刺头的萧唐掌握不了任何实权,官爵俸禄一样短缺不了你的,甚么时候你要朕知晓你真已悔悟受了教训,朕再打算重用于你。
可是然后.......却再也没有然后了,因为萧唐已经直接反了!
赵佶是个穷奢极欲、专要享乐的昏君,可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傻子。京东东路青州有寇首全羽纠集亡命贼党,转战于山东、河北一带而连败诸州官军,虽然未曾侵州夺县的公然独霸一方,可是亦曾攻占打破过州府与登州海外沙门岛牢城营,也已经教赵佶得知京东路地界有这么一个绿林寇首眼见要似河北张迪、河东田虎之流那般做大声势。而根据身为江州知府的蔡京庶子蔡九所报,这强寇头子数年之前就曾撺掇着绿林匪寇打破江州牢城营,在江湖中收买人心而专要与朝廷对抗...如今萧唐举事而自曝他便是那所谓的铁面獬豸全羽......
兼之如今萧唐公然举事之后,汴京官军与京师之中大肆搜捕其心腹党羽,可是连同着萧唐官邸与他名下诸般商号营生都已是人去楼空,所拿住的也不过是平素与他有些生意来往,或是受雇帮衬的牙行商铺中人,想必也是那贼子在奉旨离京之前已就做好部署,早就决定于杭州活动摩尼教反贼公然举事。
唯独剩下的那个汴京花魁柳影烟......赵佶听她哭诉辩白,虽仍有些半信半疑,到底还是信了萧唐图谋造反毕竟万般凶险,应也不会教这个受自己宠爱的青楼行首知晓内情
而赵佶现在想来,那萧唐多少年来一面在官面上迎合自己,一面暗地里却在绿林中扶持各路贼党起事,这岂不是真把他这个一国天子当成了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