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你说给小骉找了个蛮子做妻子?”宋霜一听就炸了毛,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靠在椅背上捂着胸口翻白眼。
“什么蛮子,别胡乱说话。这事我还没有应下,不是在和你商量吗?”
宋霜一下子又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的,我儿子那是第一等的豪门公子,怎么能找个野丫头做正妻,明天我就进宫看看还有没有合适的公主,请娘娘指婚。”
“你真是个糊涂蛋,公主和驸马过得是个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除了得个面子却没半点的实惠,说不准有一天您见孙儿都见不着!”
马度把宋霜按下,“你怕是不知道人家的来头,这丫头的兄长乃是水西土司,说白了就是土王,麾下管着四十八部族人,足有百万之众,一声令下能集合十余万悍卒。咱们家看着光鲜,说实力可能还不如人家的一个小指头。”
宋霜讶然,“当真如此厉害?”
“现在朝堂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马度附耳道:“我给小骉找的不仅仅是个媳妇,还是一张保命符!”
水西需要一个代言人为他们与朝廷沟通来维护自身的利益,帮助他们发展。老朱既然确定了自己路线便不会轻易的改变,同样也需要一个与水西沟通的桥梁。
对双方来说马家是最好的选择,在做代言人和桥梁的同时,马家也给自己栓上了一张保命符。面对政局,老朱会毫不犹豫的砍了自己的女婿杀鸡儆猴,但是要砍一个土司的外戚,就算是如老朱这般强悍也是要掂量掂量。
没心眼的女人就是好哄,马度一番忽悠宋霜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第二天就大摆筵席请舍兹二人来家中做客亲自相看。
姑嫂两个都是一身汉装,大的美丽动人小的娇俏可爱,礼数上半点也不差,舍兹来之前一定好好的教导过哚妮。
舍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子,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展露自家的优势,攀谈之间将地无三里平天无三日晴的贵州夸成了人间天堂。尤其是她那强大的部族,马度听了都为明军担忧,更不用说宋霜了。
两个没心眼的女人很容易变成朋友,一个有心交好的聪明女人和没心眼的女人那就更加的成为贴心好友,很快宋霜就拉着舍兹的手亲热的叫妹妹了。
“妹妹头上实在是太素净了,到我房里我送你一些首饰!碧琳,你带着哚妮到花园里面去玩吧。”
舍兹起身跟着宋霜去了后院,离开之前还感激的看了马度一眼,她是在感谢马度没有揭穿她。
马度则是在心中祈祷她刚才吹牛的话没有被家中的潜伏的锦衣卫偷听了去,不然老朱很可能改变自己的政策。
另外他更担心碧琳和哚妮两个塑料姐妹会在花园里面打起来,一个单纯莽撞,一个聪明狡猾,都有一定的武力值,两个都不是省油的。
马度到了后花园的时候,很意外看见两人正趴在花坛边上观察盛开的月季,走进了才发现并不是,碧琳正拿着一个小镊子,将一条小小青虫放进哚妮手中的陶罐。
他好奇的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哚妮笑问道:“徐公爷你们这里有没有蜈蚣、蝎子、蚰蜒和火蚁。”
“有倒是有,不过要等到夏天好找,你弄这些做什么?”
哚妮一本正经的道:“晚辈是在养情蛊!”
马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情蛊!是给谁吃的?”
“当然是给您的儿子,嫂嫂来之前都给跟我说了,我愿意嫁到你家!”
这丫头还真是大方,这种事情问哪个汉家女儿都得捂着脸扭头就跑,换做碧琳这样的也不例外。
“你当真愿意?”
哚妮点点头道:“嗯,你家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那天我把刀子架在马公子身上他都不怪我,吃饭的时候还给我夹了菜,他是个好人!”
呃……小骉真的对不起这张好人卡,吃饭的时候他给哚妮夹的是他最不喜欢吃的松花蛋,这小子跟他娘一样没有多大的心眼,能娶到这么质朴的姑娘也算是他的福气。
至于情蛊什么的,马度是不信的,多半是当地的女子用来约束自家男人的一种心理暗示。可偏偏却有人真的信,碧琳不知道从哪儿夹了个大蜘蛛,放在罐子里头,“我最疼小骉这个给他,嘻嘻……”
自打有了火轮船,马度就一直期待着火车的出现,把这事情老早就交给薄启了,听说有了样品他就忙不迭的跑到书院去看,等他瞧见那所谓的样品就开始跳脚骂娘了。
“这么长时间你就鼓捣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这哪里是样品明明是模型,亏得我还给你提供了方法思路,费尽心思的给你画了图样!”
薄启窝在躺椅上,伸手接过小郭递来的清茶,“老夫承认你是花了很多的心思,可是你没花什么钱哪,就那么一点点经费,能做出来这样的已经不错了。”
小郭又给马度递了杯茶,“马先生书院经费给确实少了些,薄先生还自己掏了几十两银子呢。”
“不可能啊,刚过完年的时候我还批了这一季的研究经费呢,好像是三千两!”
薄启恨恨的道:“你是批了,可是等老夫申请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百多两了,能做出这样的模型已经是不错了。”
马度使劲的拍着桌子,“那钱都去哪儿了?难道账房给贪污了,这混账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咦?这一刻马度突然有点理解老朱了,只是他不过是嘴上说说,老朱是敢想敢做。
“瞎吵吵什么,哪个账房敢贪书院的银子,都被你那好外甥给搜刮走了。”薄启说着指了指正对面的生化研究室。
“周王平时的研究费用不都是自己出的嘛,他一年五万石的俸禄可是吃不完的!”
“谁知道呢,反正你想要大的就早点掏钱出来,老夫不会让你的钱白花的,这就给你展示一下老夫的手段?”
马度惊讶指着那模型道:“莫非真的能跑?”
“那是自然,不然老夫做它干什么,郭牧加油加水!”
火车头有约莫三尺长,后面缀着三个稍小木质的车厢,郭牧上前打开车头上的两个盖子,往里面加了些煤油又加了点开水,之后又擦亮一根火柴扔进一个透风的小格子里头。
没多大的一会儿就有蒸汽从小管子里头冒出来,随着扑哧扑哧的响声,这火车竟然真的动了起来,沿着闭合的木质轨道行进。
薄启抱着膀子得意的道:“老夫的本事如何啊。”
“还行吧,没想到你能鼓捣出这么小的蒸汽机来,日后的研究经费只多不少,赶紧的把火车鼓捣出来,我这就准备修一条从方山到江口码头的铁路。”
“老天爷,你当真准备这么干啊,还以为你只打算让这火车在方山附近转转呢,这得用多少铁啊!”
才几十里的铁路就喊老天爷,后世十几万公里铁路还不得让薄启把满天神佛挨个的喊个遍,守着太平铁矿难道还怕没铁吗。
“郭牧,把这个模型停了拆开打包,我要带回家给小儿子当玩具!”
一番巧取豪夺,马度这才拎着大包袱出了薄启地盘,直接把包袱挂在瘪头左臂的钩子上。
瘪头掂了掂,“公爷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挺重的!”
“这才几十斤你就喊重,听说你最近见天的往城里跑,这是肾虚了啊,回头到库房里头领一斤党参到卖肉的那里再买俩腰子一起炖了补补。”
“公爷莫要瞧不起人,小的身体棒着呢,一宿喂饱三五个娘们那就不叫个事!”
“你就吹吧!我劝你还是节制些的好,等年纪大了兜不住尿可别怪我治不了。对了,瘪头你好像比我还大着一岁呢。”
“是哩,小的今年三十三了。”
马度拍拍他的肩头道:“省些银钱讨个婆娘吧,不想看你老了还孤零零的一个人,等哪天不在了连个披麻戴孝打纸幡的人都没有。”
瘪头点点头道:“公爷说的是,小的见天的往城里跑就是张罗这事儿呢。”
“你自己上心就成,到时候我可要喝你的喜酒!”
“舅舅救救我!”刚刚的经过朱橚的实验室,他就从屋子里头跑出来一把拉住马度的胳膊。
“咋啦,屋子里头又有个拿刀的小丫头吗?”
朱橚苦着脸道:“什么时候了舅舅还说笑,到屋子里头再说。”
他把马度拉近屋子,还把门窗关好还要拉窗帘,就在马度怀疑家伙性取向出了问题要对自己不轨的时候。
朱橚深深一揖,“舅舅救救我啊!那天帮小骉冒充父皇的事情还是传出去了,今天朝堂上一堆的人要弹劾我,让我去封地就藩。”
“是东宫的属官的带头的吧。”
“可不是,舅舅神机妙算,亏得大哥帮我求情,父皇没有当场决断。”
马度找了椅子坐了,“小时候你挺机灵的怎么越大脑袋越不灵光,这事儿本就隐秘发生到现在也就是三四天而已,你就不想想朝臣是怎么知道的?”
朱橚挠挠头皮道:“莫非是父皇放出风声,他想让我早日就藩。”
“大概是了,你已经成年了也成了亲,平时不问政事又不与朝臣往来,又一心钻研学问。原本让你在京中多留几年也不是问题,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也是担心衍生了没必要的麻烦,让你兄弟阋墙。”
“舅舅,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若有那份心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轰隆隆……
朱橚刚刚举手发誓就有一道春雷从头顶滚过,吓得他连忙的抽手缩脖子,苦笑道:“老天爷也捉弄我!”
“八成要下雨了,春雨贵如油啊!以后什么要是什么地方有了旱灾,把你派过去赌咒发誓便行了,哈哈……”
“舅舅,莫要再拿我说笑了,快给我出个主意吧。”
“你还不了解皇上,他拿定了主意谁能改变的了,除非你能做出什么有益于朝廷大事,不然谁也留不住你。”马度随手拿了烧杯随意的嗅了嗅,“你做学问也好些年了,可没出什么成果,让你带学生也懒得带,我也觉得把你留在京里没什么必要,不如去开封当个逍遥王爷。”
“我愿意带学生,不过这成果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除非舅舅肯帮我!”
“一般成果怕是打动不了皇上,如果你能研发出一种比现在用的火药更强大炸药应该能帮助你留下。我可以给你方法,却少不得你亲自实践,不过我事先要给你声明这很危险,一招不慎兴许会把命搭上去的。”
朱橚笑道:“外甥不怕危险,不过还请舅舅给父皇上道折子,就说现在是研制炸药的关键时候离开不得。”
“那好,若你真能把这炸药鼓捣出来,足以让你留名青史了,也不枉朝廷每年花那么多的俸禄供养你。说到这个我就想问你了,你的研究经费不是自己出的,怎得突然拿书院的经费,那么多的俸禄还有封地的收益别说吃用光了。”
朱橚叹口气道:“被王妃借去大半给岳家,说要造船出海挖金矿,王府里毕竟还要开销,只好借书院的先用一用。更倒霉的是,父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降了诸王的俸禄,从五万石一下子降到了一万石!”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被马度忽悠的呗,老朱看样子是打算勒紧裤腰给日后数之不尽的子孙积攒家业了。
为什么老朱就不能想开一点,允许那些皇族旁支像普通百姓那样务工务农经商从政,难道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名字都取不起老朱家就有面子了?
“舅舅不信吗?这里还有户部发来的文书等着我签字用印的。”朱橚从书桌上拿了一张纸给马度看。
“信,我当然信。一万石已经是不少了,省着点花也是够了。等等,再拿来给我瞧瞧!”马度从朱橚的手里夺过文书,两眼死死的盯着上面那通红的大印,上面的几个字分明是“户部侍郎郭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