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是片空旷场地,可今日不复从前萧瑟,变得人声鼎沸,周遭修葺重重席位,每阶却能纳十数人。
他们惊呼。
他们呐喊。
头颅各自朝前,犹以朝圣而探场中人,细循目光所及正有三人高坐,明明身形皆羸弱,但俱发无穷无尽之威严。
仿若至神,仿若……至圣!
其间居中者,黑发黑眸黑衣裳,袖袍作料奢华且精致,此刻眼帘稍垂,低首循桌面,耳不闻嘈杂,好似在思考。
他左手便则是名青年,竟着睡衣出场,不止睡衣,还怀抱着只牛犊。
那牛犊真的只是个犊。经世未深,为布裹包住,睁着双懵懂大眼时而扭身挣扎,时而抬眉张望。
于青年怀内折腾一番,见外世无趣,最终阖眼,被青年笑抚着鬓发昏昏酣睡去,鼻孔喘吐温热气。
“几时开始?”青年问。
他并不像是忍不住,倒更像是无所谓地随口问及罢,但却有意偏了头,目光对峙上另人。
然而询问对象却非居中者,而是居中者左旁那位,也就是最后一个。
白色法袍,倦容淡淡,原先风度凝远,合眸作着浅眠,闻听青年言陡然睁开,炯炯透发深邃,朝青年持笑而话:
“何必问我呢?你应问主持人才是。”
青年当即明白,这位也是放了权,便面对场内边缘一人打眼色,那边一人得信悟会,先整容打扮一番,方才颔首。
于是清风吹拂,持续良久的盛况忽地肃静!
“这么大范围的沉默法术!”百族细作暗自咂舌,心底凛然若冰凉,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正阖眼的居中人。
未曾预料,时代更迭,这么久过去,那位竟还是如此强劲,好似为岁月宽恕,光阴无磨之璀璨!
随即耳闻稀疏脚步声。
放眼眺望,那是今日主持人在踱步登台,履行缓慢而优雅,始着紫衣站中央便讲说与众听:
“欢迎来到一年一度品鉴牛奶大会。”
“按照惯例,本次品鉴大会依旧由德高望重的大师前来品尝。”
“为此我们特别邀请了,现牛奶协会名誉副主席——褚鸣,褚大师!”
啪啪啪啪啪啪!
下方恍若疯魔,曼妙少女们统统尖声惊嚷:“褚鸣褚鸣我爱你!”“我要给你生孩子!”“此生非你不嫁!”
对此,青年褚鸣只是轻笑。
兀自垂首低看着怀中熟寐人儿,好似这才是他真正的唯一,是他今生今世唯一要呵护以及不可辜负之物。
这时主持人又一指褚鸣之前打望方向的人,沉声道:
“褚大师能肯首卖一个面子,前来光顾已然天大惊喜,可这位到来,无疑是双喜临门!”
“有请现牛奶协会第二位名誉副主席——妇女之友,林恩,林大师!”
啪啪啪啪啪啪!
场下气氛狂热,风韵尚存的妇女们悉数尖声惊嚷:“林恩林恩我爱你!”“我要为你改嫁!”“你喜欢的充气娃娃根本配不上你!”
对此,青年林恩面无表情。
冷眼逼视了一番主持人,主持人不寒而栗,幸闻得一声朗笑,那是褚鸣正开怀,解场劝道:“别说了,林师不喜欢。”
主持人当即赔笑起来,略过后续介绍,直接一指正中央那位笑意明灭的黑袍人,语气高昂道:
“褚大师与林大师的到来只是意外之喜,当真要论这场的主角,势必当属久居不出,至今方才再度面世的彼得夫破菲特大师!”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特别的多,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包括褚鸣与林恩在内,碍于表面,也纷纷鼓掌作了礼,尚点头致意。
黑衣的彼得夫破菲特同样浅笑回敬。
清清嗓子,刚要站起发表言辞,整个人脸色忽地一变,变得凝重非常,好像看到或听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作态。
他却迅速摆手朝正面,自身头颅则偏朝另边,往虚空低声着:“姜大叼,你又怎么了。你说话的语气,好像连跪了好几把。”
而后皱眉,有如接收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消息。
遂叹了一息,朝那些注视着他的人道:“很抱歉,我有点私事,要去处理下,就留个镜像在这吧,尽量赶回来。”
于是点点头朝左右两位。
林恩与褚鸣也都不在意,如此,见得黑衣人一开传送门,随即踏入,待得形体彻底没内后,下一刻又走出了一个他,应就是他口中的镜像。
一来便笑说:“现在,我宣布,第三十届品鉴牛奶大会正式开始!”
……
庄牧匆匆回了家。
可家里无人,便打开出屋的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鳄小鱼的拥抱,像是怀念他非常一般,热情得不得了,但庄牧却敏锐察觉到鳄小鱼躯体有伤痕。
像被爪子抓出。
“怎么了,小蜥蜥,谁欺负了你?”庄牧温和地问。
又自言自语道:“总不会是隔壁家的小甜心吧?它可只是只猫哎,你总不会连只小猫咪都征服不了吧?”
目光渐渐充斥审视意味。
这时,神秘不能说姜姓男子出现了。
穿着的睡衣,脚刹的拖鞋,形象非常接近庄牧之前见到的褚鸣,不过庄小生心中明白,这并非抄袭,而是随处可见的一种随意。
很多人在家通常都这副打扮,哪管是不是睡觉时间。
也就少数人脸皮厚到无视街上人的看法,敢以睡衣相面与大众,然较论褚鸣,究其根本,其实也不是他脸皮厚,具体要讲,那可就要复杂得多了。
但眼前这个姜尼玛却是真正的厚脸皮。
穿着睡衣归家,见到庄牧就劈头盖脸地一阵痛骂:“庄小生,你要知道回来?你知不知道你家的小蜥蜥,今天偷偷出去寻花问柳,结果不敌隔壁街的一条狗?”
庄牧道:“不敌?我想你是看错了,你可有亲眼看到?”
姜尼玛道:“未曾。”
庄牧道:“那可不就得了,也许只是遭受偷袭呢?”
姜尼玛则强扯:“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帮你的小蜥蜥报仇咯?”
庄牧反驳:“等于说,这都要我亲自出手?”
姜尼玛却言:“我知道你想说的。但很抱歉,就在刚才,根据我观想还原,你家小蜥蜥头很铁,光明正大地去挑衅了一波,结果仍旧不敌。”
庄牧变了脸色,“这都不敌?”
狠狠刮了一眼怀中鳄小鱼,鳄小鱼则无辜睁汪汪大眼回应,看着这双清澈如水的眸,庄小生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也就自然而然地原谅了鳄小鱼。
旋即正色,“它在哪?”
准备帮鳄小鱼报仇。
姜尼玛道:“问你家小蜥蜥呗。反正我观这爪痕,只知道对方是条狗,其余线索就不知道了。也许……你可以问问楚城,他回来后天天调查这,调查那,或许可能知道许多?”
庄牧轻声,“你这岂非说笑?”
姜尼玛的确笑了,说着,“我就是在说笑。但你庄小生问我这些问题,岂非同样说笑?”
“也对。”
庄牧合上眼,而后张开,眨眼过后,面上又是一副明媚模样,好似光中人,沐浴无尽灿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