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的巴尔干联军出现在城外,从靠近登布维察的沿河堡垒到布加勒斯特,从河西岸到河东岸,在将近8法里的正面上,联军开始了对奥斯曼人的试探性反击。#菠ㄨ萝ㄨ小#说
开始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大部分联军只是在战场上来回奔跑,当看到机会时会有大胆的的指挥官突然出击,然后又立刻谨慎的撤退。
不过大多数联军贵族们还是小心的与奥斯曼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便观察形势。
而有些联军贵族则派人悄悄的到奥斯曼人的营地里去打听消息,常年与奥斯曼帝国复杂的关系让一些人多少与奥斯曼人之间产生了联系。
不过这样得到的消息却很驳杂甚至更多的是相互矛盾。
在有些消息里说苏丹正准备发动一场新的进攻,有些则说似乎是苏丹突然病重,而更多的人却什么都没打听到,唯一知道奥斯曼军营里忽然发生变故的原因是“这是上面老爷的命令。”
亚历山大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他让潘诺尼的巴尔干团从布库尔堡垒方向向奥斯曼人发起了进攻,同时下令比萨团从巴尔干团侧翼稍微靠后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梯形侧面,以保护迅速前进的巴尔干人。
“那么我们干什么,大人?”几个阿格里军官略微显出些不满的问,他们觉得现在亚历山大似乎越来越看巴尔干人了,甚至已经有消息说将来巴尔干人将和阿格里人一起成为猎卫兵的主力,这让阿格里很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你们嘛,准备承受奥斯曼人的怒火。”
压力山大的话让阿格里军官们有些不解,可不久之后他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巴尔干人团出现时,立刻遭到了奥斯曼军队的猛烈进攻,虽然整条战线上的联军部队有很多,但是巴尔干团却成为了奥斯曼人的目标。
甚至就是一些离得很远的奥斯曼军队都开始从战线两侧向布加勒斯特南侧移动,看着那些在联军眼皮下横向前进的奥斯曼人,联军军官们错愕之余不禁纷纷勃然大怒。
得到报告的亚历山大稍微想了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奥斯曼人在报复,布萨科大概真的打中了什么,或许现在苏丹已经……”
亚历山大微微摇头把那个太过于不可能的猜想甩到一边,他知道奥斯曼人那里肯定是出事了,不过是否是苏丹本人发生了意外还不得而知,这个时候奥斯曼人对巴尔干团的疯狂进攻其实恰恰说明事情有些复杂。
“让巴尔干团后撤,报复?”亚历山大轻声自语的问了一句,随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阿格里军官们的脸上“现在该是你们出动的时候了,把那些该死的巴尔干人救回来。”
潘诺尼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部队刚刚走上战场就遭遇了那么猛烈甚而说是疯狂更合适的进攻,奥斯曼人就好像和他有什么私仇似的向他的团发起了猛攻,以至巴尔干人几乎是在稍一接触就被打得阵脚大乱。
更糟糕的是,似乎其他地方的巴尔干人也接到了消息,随着战场上一声声的号角声由远及近,潘诺尼知道越来越多的奥斯曼军队正向他们的方向逼来。
潘诺尼感到了不妙,他知道如果再不撤退他就可能会被愤怒的奥斯曼大军淹没了。
至少在刚刚遭受的两次进攻中,如果不是那两支奥斯曼人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相互配合而只是各自不停的进攻,以至让他找到机会从险些被包围的险境中仓促逃脱,他的巴尔干团可能早就已经被彻底撕碎了。
潘诺尼立刻下令向后撤退,而附近的奥斯曼人却不肯轻易放过他,他们开始的向战线中前进,一些离得远些的军队更是干脆调转方向,不顾一切的试图追击巴尔干团。
联军同样开始向布库尔堡垒方向集中,奥斯曼人的举动激怒了那些巴尔干贵族,看着他们居然就在自己眼前明目张胆的经过,很多指挥官因为愤怒而忘记了奥斯曼军队的可怕。
而且他们的确看到了机会,一些奥斯曼军官因为似乎受到过于旺盛的报复心的驱使,以至在调动军队的时候把自己的侧翼纷纷暴露在了联军面前。
以布库尔堡垒外的巴尔干团为中心,双方大军开始集中,原本一直在避免的决战,突然就在这意想不到的特殊时刻来临了。
不过那些追击的奥斯曼人却遭到了来自巴尔干团侧翼的猛烈阻击,比萨人顽固的坚守在巴尔干团的侧旁,而阿格里方阵则在巴尔干人向后撤退的时候从他们的另一侧向前突进。
然后他们开始转向,向着因为逼得最近而把侧翼完全暴露出来的一支奥斯曼军队发起了进攻。
而以这形成了梯形递进的三个团为中心的整个联军阵线,在奥斯曼人的猛攻下不停的向后退去。
“也许苏丹并没有出事……”
听着前线传来的报告,拉迪斯拉斯二世开始紧张起来了,他来回走动几步,忽然晃着手里的权杖愤怒的对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低声吼着“我们也许上当了,你看看外面伯爵看看外面!奥斯曼人并没有惊慌,他们在发动进攻!”
亚历山大也紧皱着眉梢,出乎意料的战局让他也感到意外,奥斯曼人没有变得混乱这的确令他很惊讶,可是奥斯曼军营里发生变故又不太可能是诱敌之计。
亚历山大相信巴耶塞特二世不可能敢冒险搞什么诈死诱敌的阴谋,因为在正如今这种时代,一个谣言往往就可能导致出现意外。
更何况如奥斯曼这种国家,一切权威都在苏丹一人手中,这看上去似乎令整个帝国固若金汤,但是同样的只要关于苏丹的安危有一点差错,都可能会导致出现巨大的动乱。
所以巴耶塞特二世是不可能冒着可能会让自己的军队陷入混乱的巨大风险的。
“苏丹一定出事了。”
亚历山大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反驳着国王,他看到拉迪斯拉斯二世发青的脸色,不过这时候他顾不上照顾国王的情绪,走到城墙前看着下面硝烟弥漫的战场,亚历山大心里飞快寻思着奥斯曼人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奥斯曼人疯了吗?”
一个贵族忽然喊了一声,这引起了亚历山大的注意,他顺着那人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看到几支奥斯曼军队正横冲直撞的向战线冲来。
他们看上去似乎很勇猛,但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奥斯曼人的军队的前进路线不但显得十分混乱,而且他们之间似乎毫无配合。
“他们是在争功,”亚历山大看出了其中的微妙“或者说是在争夺权利。”
“争夺什么权利?”旁边有人疑惑的问。
“为苏丹复仇而带来权利。”
亚历山大的话让旁边的人脸上纷纷露出了兴奋,他们已经明白了这话背后的含义。
如果苏丹真的发生了意外,那么谁能为苏丹报仇,谁就在将来拥有更多的话语权,而一位有着如此重权的大臣,即便是未来的新苏丹也必须要谨慎对待。
就如同亚历山大大帝刚刚死去诸将就为了争夺他的遗体发生了争吵甚至冲突一样,他们在意的其实并非是君主的遗骸,而是作为大帝遗体保护人的那个身份。
“那么说,苏丹真的可能死了?”有人激动的问着,就是到了现在他们依旧觉得这似乎不可能。
“想要知道很容易,”亚历山大回头向国王望去,随着他的注视所有人都望向拉迪斯拉斯二世“陛下,该是您走上战场的时候了。”
国王脸上的肌肉微微一颤,不知是恐惧还是兴奋,在这一刻拉迪斯拉斯二世觉得身体在微微颤抖。
“决战。”
有人低低的说。
“决战。”
立刻有人回应。
“决战~”
“决战!”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巴尔干人的目光变得炙热而又兴奋,所有人都望着拉迪斯拉斯二世。
当国王微微点头时,城墙上瞬间掀起了一阵欢呼。
“布萨科,我要你去做件事。”亚历山大忽然对旁边的布萨科低声吩咐“去把索菲娅带来,我要你亲自带领猎卫兵保护她。”
布萨科意识到什么,立刻点头离开。
“决战。”
亚历山大也低声自语,他回头看看外面的战场上因为蒙蒂纳军队后撤而逐渐形成的战线上的凹形缺口,亚历山大抬起手指向那个方向。
“那里,就是一切的关键。”
登布维察城外,一支奥斯曼军队缓慢的向后撤退着,在队尾,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奥斯曼老将脸色阴沉的望着那堵看上去似乎摇摇欲坠,只需要再轻轻一推就会轰然坍塌的城墙,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布加勒斯特,这里真不是个吉利的地方,”老将黝黑的脸上浮起一丝沮丧和懊恼,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征服者默罕默德也是在这里遭遇到了他一生中罕见的惨败。
可是默罕默德虽然遭遇失败却依旧因此动摇帝国的根基,可是现在,老将已经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什么了。
登布维察守军显然也察觉到了奥斯曼人的异常举动,他们开始派出小队人马出城试探,当发现奥斯曼人的确是在撤退后,原本就要崩溃的登布维察城头响起了震天的欢呼。
登布维察的守军出动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奥斯曼人突然撤退这本身就说明出现了意料之外,而且很可能是对奥斯曼人十分不利的情况。
否则奥斯曼人不会放弃这眼看就要到手的机会。
就在登布维察出兵的同时,在布加勒斯特,一面面的旗帜矗立了起来。
布加勒斯特的天使佑护旗,波西米亚的白十字旗,匈牙利的盾旗,以及绘制着各种各样图案的巴尔干贵族们的旗帜飘扬在城外的军阵前。
阵阵马嘶传来,人们纷纷望去,一队身穿奇特的红色军装的骑兵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阳光下,与红色军装相辉映的硕大铜纽扣把半身胸甲紧紧固定在身上,随着坐骑奔跑,短披风在身后不住摆动,一队队的猎卫兵沿着联军阵线向中央奔去。
一面旗帜出现了,东罗马帝国最后王朝巴列奥略家族的徽章在风中飘扬,旗帜下,索菲娅全身盔甲,镶嵌着雪白貂皮滚边的法兰绒短氅斜披在她的肩头,一顶镶着硕大蓝宝石的头冠在她头顶闪闪发光,这让她看上去有着从未有过的威严。
在她身后,吉拉斯骑士手里擎着一柄包裹着金箔,顶端有着一个束斧斧头的权杖。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意味着东罗马帝国最高权力象征的皇帝权杖。
尽管真正的皇帝权杖早在君士坦丁堡陷落的时候已经不知所踪,但是当看到那预示着罗马最高权力的斧头与飘扬的旗帜,伴着索菲娅的坐骑经过,一声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浪如潮而来。
“罗马!罗马!”
希腊人大声吼着,他们用武器不停敲打着身上的铠甲,马鞍上的鳞片,还有手里的盾牌等等一切能发出噪音的东西,当索菲娅经过向他们举起手臂做出回应时,希腊人立刻用一声声的欢呼和尖利的呼哨回应她。
索菲娅的脸色潮红,细密的汗珠凝在她光滑发亮的额头上,因为激动而不住蠕动的喉咙里发出不明含义的轻轻噫声。
拉迪斯拉斯二世神色沉沉的看着沿着阵线奔来的索菲娅,看到那个享受着阵阵欢呼的女孩,他这时的心情不禁感到说不出的复杂。
从他第一次见到纳山带着这个充满了野性的吉普赛女孩出现在布拉格的宫廷,到如今眼前这个在大军面前意气风发的希腊公主,拉迪斯拉斯二世知道正是自己创造了这个奇迹,但是现在他看着索菲娅,却又有着说不出的陌生。
索菲娅来到国王面前,她用力甩动斜罩在肩侧的短氅,按照亚历山大之前教给她的,以手抚肩,然后向前一摆,行了个罗马式军礼。
这个举动令四周的巴尔干骑士们激动的呐喊了起来,即便那些神态漠然的贵族们也不禁为之动容。
自从君士坦丁堡陷落,奥斯曼帝国的阴影始终笼罩在欧洲大陆上空,面对强大的奥斯曼军队,很多人甚至已经绝望。
而现在,一个可能的机会出现在了人们面前。
跟在索菲娅身后的吉拉斯把权杖横着举过头顶,然后用尽全力嘶吼着呐喊:“巴列奥略最后的血裔,罗马与罗马人,以及奉罗马为宗主的所有领地唯一的合法继承者,索菲娅·亚历姗德拉·巴列奥略,希腊公主!”
“希腊公主!”
队伍里爆发出震天的喊声,一柄柄雪亮的长剑和马刀指向天空。
随着索菲娅从身后的旗手手中接过鹰旗,纵马沿着阵线飞奔,所经过的地方一面面绣着各种纹章的旗帜纷纷从各自队伍中奔出,加入以鹰旗为首的旗帜行列。
一时间联军阵前旌旗蔽日,呐喊震天!
天空中艳阳普照,在碧空万里之下的大地上,索菲娅充满青春活力的身影如一头矫健优美的雌鹿在联军阵前掠过,她头上的发冠闪着璀璨的光芒,溅落的汗珠划过通红兴奋的脸颊,健康的栗色肌肤上覆盖着一层莹莹光泽。
这一刻的索菲娅,让无数人为之着迷。
“希腊的公主。”
队伍中,亚历山大喃喃轻语,他抬起头望向头顶刺眼的太阳,然后又望向远处。
远处,红色的新月旗铺遍大地,一支支的奥斯曼军队聚集在旗帜下。
可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奥斯曼军队之间有着明显的空隙,这让整个奥斯曼军队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分割成一块块似的,更明显的是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奥斯曼军队中最精锐的近卫军都集中在更远处的一片军营前。
近卫军把那片军营包围得严严实实,而且虽然是在大军后面,可他们却是已经展开成了战斗队形,俨然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附近的敌人交战。
亚历山大慢慢带马向前,他看到索菲娅的身影已经从阵型尽头调转回来,整个旗队这时如一弯盘旋回荡的激流在大地上移动。
“难道真的要打一仗吗?”亚历山大用旁人听不到的声调低语,然后他微微沉吟,突然双足用力夹紧马腹,随着一声嘶鸣,帕加索斯猛的向前一蹿,四蹄用力蹬踹地面向着两军前的空地奔去。
后面的联军阵中立刻响起一阵意外的喊声,人们错愕的看着亚历山大单人独骑向前冲去,当他终于在两军当中的空地上勒住战马,驻足前望时,一时间几万人的目光同时向他投来。
亚历山大用手轻轻抚摸着帕加索斯的鬃毛,他感觉得到帕加索斯似乎也因为这万众瞩目而显得异常兴奋,它的脚下不停的跳着战步,时不时发出一声声的嘶鸣,似乎是在向对面的那一眼看不到头的奥斯曼骑兵大军发出挑衅。
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从侧后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一阵阵不安的呼声。
亚历山大回头望去,看到索菲娅正从队伍当中催马向他奔来,在她身后,以吉拉斯骑士为首的一群希腊骑士们一边紧张的追在后面,一边不住的向前面的索菲娅喊话,试图劝阻住她。
亚历山大笑了笑,他没有责怪索菲娅的任性,而是当她来到身边时,伸手擦掉了她额头上汗珠。
“索菲娅,还记得西西里吗?”亚历山大平静的问。
索菲娅点点头,然后伸手做了个只有两人才懂的动作。
“我曾经向你许诺过,当有一天我们回到西西里的时候,我会让你拥有令所有人都仰望和崇拜的高贵身份,”亚历山大说着微微向前探出身,在索菲娅耳边轻声说“我会实现这个诺言的,索菲娅,有一天西西里会成为你的家。”
索菲娅微微歪头,眼中先是露出少许的迷茫,然后大大的眼睛就笑眯眯的弯成了两道新月。
不过当她要再向亚历山大做个手势时,随着目光落在远处,索菲娅先是一愣,然后抬手指着前方,向亚历山大发出“啊”的一声低喊。
亚历山大顺着索菲娅的手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几个从奥斯曼军队中缓缓行来的身影进入了他的眼帘。
“要见分晓了。”亚历山大向索菲娅微微示意,让她稍微靠后,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些奥斯曼人,他微微回头向后面紧握马刀,盯着那些人的吉拉斯骑士说“回去告诉国王让他做好准备,也许很快就要有个结果了。”
“可是,准备什么?”吉拉斯刚要调转马头,可又停下来喘着粗气问“我们要发动进攻吗?”
“也许,不需要了。”看着那些已经近得可以看清容貌的奥斯曼人,亚历山大缓缓摇了摇头。
那些奥斯曼人在离亚历山大几个马身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一个肤色黝黑,有着一双如鹰般深邃眼神的贵族慢慢从队伍里走了出来。
这个奥斯曼人的年龄已经不小,镶嵌着铁片的圆形头盔下几丝灰白的头发随风微微飘动。
“我是哈米·雷萨尔·普洛姆什,苏丹的御营萨哈与行宫大总管,”那个奥斯曼人声音略显沙哑,不过他的眼神却十分犀利,当他说话时始终紧紧盯着亚历山大的眼睛,探究着面前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那位蒙蒂纳伯爵。”
亚历山大的心突的一跳,他不能不承认在对敌人的了解这方面,不论是他还是联军中任何一个人都远远不如奥斯曼人。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人,他是知道的。
哈米·雷萨尔·普洛姆什除了是苏丹的御营萨哈与行宫大总管之外,还有个更重要,也更特别的职务。
这位奥斯曼帝国皇宫中权力最大的宦官,是苏丹的掌玺官。
不过真正让亚历山大在意的,并非是这位宦官如今的显赫地位,而是他将来要做的一件事。
历史上的哈米·雷萨尔·普洛姆什,是巴耶塞特二世的儿子艾哈迈德的处刑人。
同时,他也是巴耶塞特二世去世时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人。
看着这个宦官,亚历山大稍一沉吟,随即突然开口问到:“告诉我,苏丹是不是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