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德·卢纳有些紧张,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亚历山大,当初在乔瓦尼被暗杀后的灵柩前,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亚历山大,当时的她丝毫没有把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即便后来听说教皇让这个人调查乔瓦尼的死,可她依旧没有再注意过他。
可是现在,玛利亚·德·卢纳发现自己对这个人感到惧怕,甚至一想到要和他见面就紧张得身上微微颤抖。
这一切的开始就是来自那个摩尔人的拜访,他告诉她知道她的秘密,知道她对自己丈夫的死其实早就心知肚明,更知道她隐瞒了可能杀死乔瓦尼的凶手的名字。
然后那个摩尔人开始敲诈她,她曾经试图给他钱,但那个摩尔人似乎对钱并不感兴趣,他好像更愿意看着她被迫无奈的听从他的种种摆布。
玛利亚·德·卢纳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回到了瓦伦西亚,当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她其实是暗自松了一口气的,虽然离开罗马回到遥远的伊比利亚似乎让人很不习惯,但是只要能离那个令人可怕的乌利乌,玛利亚·德·卢纳倒也不是很介意。
不过当时她就知道那些人总有一天会再次找上他,所以她暗暗发誓只要回到了自己的领地,如果那些人再纠缠她,她就要毫不犹豫的把来人铲除掉。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卷进了麻烦。
对方没有威胁她,而事给她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们不但承诺可以帮助她儿子在被强邻们觊觎的领地迅速站稳脚跟,而且还可以迅速富裕起来,让原本日子过得有些紧巴巴的他们享受到符合身份的一切。
不论是被迫,还是经受不住诱惑,玛利亚·德·鲁纳再次妥协了。
而对方也并没有食言,领地的富裕带来的稳定热玛利亚·德·卢纳欣喜莫名,而逐渐在瓦伦西亚的丝绸贸易交易中发挥影响的甘迪诺公爵一系让当地人再次想起了当初波吉亚家族在瓦伦西亚时的巨大影响。
只是和堤埃戈意外的搅合在一起却是玛利亚·德·鲁纳之前没有想到的,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堤埃戈计划里的一部分,总之当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莫名其妙的勾搭在了一起。
“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堤埃戈关心的问了句,看到玛利亚·德·卢纳脸色沉沉的,他轻轻吻了下她的脸“你这个样子可是显得不好看了,怎么,不想再看到我了吗?”
“不,我只是不想见到那个贡布雷。”玛利亚·德·卢纳低声回答,她的目光同时瞥向媛媛站在走廊里的那个巴尔干人。
她发现亚历山大似乎很喜欢使唤外乡人,那个摩尔人是这样,这些在房子里到处可以看到的巴尔干人也是,至于说曾经在罗马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因为争风吃醋抱着把大剑在房子里追着巴伦娣乱跑的那个波西米亚小女孩,更是被说得活灵活现。
想到这些玛利亚·德·卢纳发现自己似乎不是那么紧张了,而且她也想到了既然这些人愿意在她的身上投下那么大的本钱,应该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
所以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是安全的。
玛利亚·德·卢纳是以洽谈关于与贸易联盟在瓦伦西亚合作的名义来拜访他的,虽然早就知道亚历山大必定有着比让贸易联盟扩张更大的野心,但是当见面之后玛利亚·德·卢纳依旧被亚历山大透露出的计划惊呆了。
“公爵,你要干什么?!”
虽然知道自己的语气很不礼貌,可是玛利亚·德·卢纳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之中,想想之前亚历山大拜访教皇的时候甚至连后来陪伴的卡德隆都远远支开,然后两个人在花园里整整密谈了大半天的情景,玛利亚德鲁纳觉得或许能够让她知道的还更少些。
“就如您之前帮助我们做的那样,我们需要您在萨拉戈萨宫廷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亚历山大向堤埃戈看了眼“我们会给您更多的钱和帮助,您可以不必待在瓦伦西亚而是前往萨拉戈萨,在那里您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而您要做的只是让萨拉戈萨的贵族相信贡萨洛对国王会造成威胁。”
玛利亚·德·卢纳疑惑的看着亚历山大,她猜测这大概就是他和教皇之前密谋的那件事,不过很显然亚历山大并不想让教皇知道她不但也参与了进来,而且还在为他做事。
不过玛利亚·德·卢纳很紧张,这次是因为亚历山大居然要她去萨拉戈萨。
在瓦伦西亚悄悄散布对贡萨洛的不利言论是一回事,而直接跑到萨拉戈萨去说就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她有些不甘心,虽然之前是被迫于他们合作,但是甘迪诺也的确从中获得了很大的好处,可是现在教皇来了,亚历山大显然认为和教皇合作会有更大的作用,这让马利亚·德·卢纳有种可能会被抛弃的危机感。
玛利亚·德·卢纳很熟悉她的公公,她知道亚历山大六世对家族的重视,所以不论是乔瓦尼还是凯撒的死显然都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可是现在教皇却甘心和这个害死了凯撒的人合作,这样她相信这其中一定有着大的无法抗拒的利益和诱惑。
她不想被抛在一边,她要为甘迪诺争取到更大的好处。
“公爵,如果你要我为你做事,就告诉我我应该知道的,还有分给我应该属于我的那一份。”玛利亚·德·卢纳这个时候变得固执起来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很有用处时,她觉得应该提出更多的条件,而这也是可以获得这个人信任的一种方法。
玛利亚德鲁纳一直担心自己会被出卖,虽然教皇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是他很清楚凯撒的死显然给亚历山大六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就如同当初乔瓦尼的死一样,所以她很害怕一旦教皇知道了真相之后,她要面临什么样的报复。
“还有那个卡德隆,”虽然知道这应该是亚历山大威胁她的手段,可是玛利亚·德·卢纳依旧希望摆脱这个麻烦“你们真的要一直留着他吗,或者还是由我来解决这个麻烦?”
听着玛利亚·德·卢纳透着愤怒的质问,旁边的堤埃戈心里微微一紧,他让这个女人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确定她是不是在建议铲除自己之前的情夫。
“你得小心点儿堤埃戈,这个女人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在玛利亚·德·卢纳离开时,亚历山大拍着得力手下的肩膀提醒着“别忘了我还希望你为我继续工作,所以悠着点。”
堤埃戈勉强笑了笑,就和玛利亚·德·卢纳一样,其实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会就搅和到了一起去,或许这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游戏,而现在他们想要的就是看谁在这场游戏中最终失败。
亚历山大对教皇的这次拜访其实是很仓促的,因为之前并不知道教皇会回到瓦伦西亚,所以虽然这是个很意外的收获,但是和他之前的计划多少有些出入。
等待总是让人感到漫长的,特别是等着一个关系重大的决定。
不过亚历山大很有信心,因为他知道提出的条件足够具有诱惑力。
很多人都说亚历山大六世的野心只表现在对财富的贪婪上,但是亚历山大却不这么认为,或许与后来被称为战神教皇的老罗维雷相比他的野心不是那么明显和强烈,但不论是当初确立教皇子午线还是对发行拉迪亚金币的热忱,亚历山大看到的都是一个较之老罗维雷更具野心的教皇。
如果说老罗维雷醉心于统一意大利半岛,那么亚历山大六世的野心就更加强烈,他显然希望通过种种外交与军事手段重新确立教皇在基督世界的影响,这从他开始是频繁插手意大利城邦之间的纠纷到不惜让他的儿子与法国人结盟和几乎所有意大利城邦为敌可以一窥他的企图,只是乔瓦尼与凯撒的先后死去破坏了他的计划。
不过现在有一个不但能够让他重返梵蒂冈,而且可能会让他的影响深入到伊比利亚半岛以至大半个欧洲的机会,亚历山大相信这位野心勃勃的教皇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果然,在第二天黄昏来临之际,教皇派卡德隆来邀请亚历山大再赴别墅,而这一次卡德龙带来了教皇的一句话:“也许你应该说一些能够让我更加打动我的东西。”
卡德隆是骑马来的,这个以机灵漂亮著称的随从在亚历山大面前显得十分恭敬而又谨慎,他把自己的嫉妒深深的隐藏在内心,卑微有礼而又得体得让人好感丛生的举止甚至让谢尔都有点觉得自己带领的巴尔干人真的有些太过粗俗了。
卡德隆当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有几个人还在讨论关于他的生死问题,看着亚历山大,卡德隆同样在心里头琢磨着该如何刺探那个堤埃戈与他的关系,同时他更想知道两个亚历山大究竟在密谋什么。
所以在回到别墅后卡德隆一边恭敬的退下,一边又试图想尽办法靠近那两个人,只是看他们单独在花园的凉亭里密谈,而四周又都由巴尔干人紧紧守卫,这让卡德隆心里暗暗焦急。
亚历山大其实也一直在好奇亚历山大六世为什么要攥着卡德隆这么个筹码。
自打从康妮欧夫人那里听说了关于卡德隆的来历,他也就更加了解了亚历山大六世的野心。
可这么多年来亚历山大六世却一直没有使用卡德隆这个筹码,这样亚历山大对教皇的谨慎佩服的同时,也让他觉得或许亚历山大六世并不想把卡德隆这个筹码用在对付奥斯曼人,而是打算在将来某一天成为在欧洲搅动起一番波澜。
只是教皇显然没有想到突然的意外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的他明明掌握着卡德隆这样一张王牌却没有了使用的机会,这对于教皇来说也许更加难以接受。
这也是亚历山大有把握最终能够和教皇达成协议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知道亚历山大六世是不会甘心的。
关于康妮欧夫人的消息时断时续,他听说这位夫人似乎在东方十分活跃,就在年初,她不但再次拜访了那位刚刚继承了什叶派萨法维教团谢赫地位不久的小屁孩儿,而且还向这位自称伊斯马伊的萨法维君主提供了一批即便是罗马忒西亚军队都只是刚刚装备的燧发火枪和便于在野战中发挥威力的轻便野战炮。
当时做这笔交易的格罗根宁是并不同意亚历山大这么干的。
他并不是担心这些威力巨大的武器落在一个陌生的异教国家手里,可能会给基督世界培养出一个新的强大敌人,而是担心那个小屁孩儿,根本无法和奥斯曼人对抗,那样这些武器,很可能成为奥斯曼人的战利品,进而打破地中海如今的微妙平衡。
如今的地中海形势很奇妙,在布加勒斯特的重伤令苏丹已经瘫痪在床将近2年,权利不可避免的被他的两个儿子瓜分,这导致为了争夺未来的苏丹宝座奥特曼帝国内部风谲云诡,形势一变再变。
而奇怪的是,在内部乱象不断的同时,奥斯曼帝国的海军却以,横扫地中海的气势向着欧洲大陆一边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威尼斯人在奥斯曼的战争中不但海军损失惨重,更糟糕的是这场看上去很可能会持续很久的战争正在一点点的消耗着威尼斯的实力。
威尼斯就如同一个被割了无数刀不停流血的巨人,正在因为失血过多渐渐衰弱,只是布加勒斯特的惨败,让他们一时间在陆地上还无法恢复过来。
格罗根宁并不关心奥斯曼人是否会进攻欧洲,他担心的是如果那个伊斯玛仪一世失败,那么那些精良的武器将会成为正在小亚细亚的塞利姆的战利品,这很可能会令原本已经十分强悍的塞利姆更是实力大增,如果是那样,奥斯曼内部的动乱很可能就会迅速结束,到那时候地中海上的局势就会为之一变。
格罗根宁是希望现在这个样子能够继续下去的,这样最符合他的利益。
如今的格罗根宁不但已经在西西里站稳了脚跟,更凭借着他敏锐的头脑和贸易联盟强大的实力几乎垄断了从西西里到非洲的大部分海上贸易的路线。
独占性的贸易机会让格罗根宁沉浸在财富迅速膨胀的幸福之中,正因为希望这种局面一直维持下去,所以他很担心对萨法维教团的支持,可能会变成间接加强了原本就在内乱中占了上风的萨利姆的实力。
因为这个,格罗根宁很是和亚历山大信件往来的争论了很久,虽然最终被勉强说服,不过他还是坚持,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刻切断对萨法维教团的支持。
亚历山大也知道彻底说服格罗根宁很困难,因为他实在没有办法告诉格罗根宁那个他很不看好的小屁孩儿会创造什么样的奇迹。
看看卡德隆,亚历山大觉得既然依旧带着他,就说明教皇并没有放弃野心。
一个人只要有野心就好商量,剩下的只看能够拿出什么样的条件。
能够打动一位教皇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亚历山大手里却恰好有这样的筹码。
“陛下,有消息说胡安娜公主的丈夫得了绝症,而公主本人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亚历山大看着教皇“所以如果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发现卡斯蒂利亚还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
亚历山大六世拿着酒杯的手微微颤了下,他向亚历山大望去,眼中闪动着困惑的光。
“你这么不遗余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教皇不解的问“我相信这会引起卡斯蒂利亚甚至是阿拉贡的动乱,这样一来得利的将是那不勒斯女王,不过我依旧很难想象你会了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你应该知道就在现在,你的罗马忒西亚正面临一场决定你的公国命运的战争,可能你现在却在这里,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就在这儿,在卡斯蒂利亚或者阿拉贡,有对你来说更重要的东西。”
亚历山大不动声色的望着教皇,他知道以亚历山大六世的精明迟早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不过这不要紧,他相信教皇实际上只是在掂量他提出的建议是否有足够的分量。
“陛下,相信一个由您支持的卡斯蒂利亚女王这对您来说是肯定有着重要意义的,如果一切顺利这甚至可以成为您重新返回梵蒂冈的开始。”
亚历山大六世沉吟着,他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有着什么样的意义,这不只意味着他必须放下与亚历山大之间的仇怨,甚至还要与他一起来完成这个虽然的确困难重重,可一旦成功就可以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回报的疯狂计划。
“你认为唐·巴维还能坚持多久?”教皇开口问到。
“如果是由贡萨洛指挥王军,大概最多再坚持一个月。”
看到教皇听到这个名字脸颊就抽动了一下,亚历山大轻轻一笑,他知道亚历山大六世不可能忘了当初贡萨洛对他的当众侮辱。
不过亚历山大六世却听出了这话里隐含的其他意思。
“如果?”
“是的,如果贡萨洛能够离开安达卢西亚,局势也许就会发生变化。”
“但是这需要怎么做?”教皇瞥了眼亚历山大“我们都知道他他是伊莎贝拉的宠臣,没有人能够动摇她对他的信任。”
“或许别人不可以,但是斐迪南有这个可能,而且您不觉得贡萨洛恰恰就是可以让这对夫妻之间产生矛盾的好借口吗?”
教皇有那么一会微微陷入了沉思,虽然已经做出决定但他还是需要好好想想,太过巨大的诱惑让他觉得仿佛有些难以置信,然后他声音低沉的问:“那么这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如果你不能让我明白这一点我是不会与你合作的。”
看着教皇冷漠的神情,亚历山大点了点头,他知道一切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一直以来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而在一位教皇面前“坦露实情”这在以往也许是个奢望,但是现在看来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陛下,您是否曾经想过,也许有一天您的后代可以成为国王?”
亚历山大的问题,让教皇不禁瞬间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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