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靓无头绪。

　　“为什么我们都清醒过来了，可妙善还是这样呢？”郑恺担心地问。

　　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妙善紧紧抓着郑恺的手臂不放，尽量躲在他背后，显然十分害怕孙兵。这令郑恺感到十分不安。

　　孙兵跷着二郎腿，品着茶、剔着牙，不在乎地道：“这样多好，你多幸福啊，她要是清醒了你能和她这么亲近吗？”

　　“孙兵……”

　　“我说的是实话，她这样小鸟依人，比那个冷若冰霜的妙善强多了，不如你就趁机和她……”

　　“郑恺！”周影开始不快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孙兵换了个坐姿，“你有没有觉得，到了这里后一切都不对劲？”

　　“那当然！”郑恺握着拳头说，“一会儿我们全以为自己是人类，一会儿人类又变成了妖怪……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人类变成妖怪？”孙兵侧头看着他，“那本来就是妖怪吧。”

　　郑恺用力拍着自己的头，觉得头都快想破了：“混居在人类中的妖怪吗？他们为什么要冒充我的父母，我和妙善又是什么时候被偷换了记忆？”

　　“混居在人类中的妖怪……真的是吗？”孙兵皱起了眉头，“我也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人，甚至被人类判了死刑，我的记忆又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围捕我时死掉的那个士兵也变成了妖怪，又是怎么回事？最重要的是周围那些人，他们害怕活着的妖怪，可是看到死的妖怪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这又是怎么回事？”

　　郑恺抱着头呻吟道：“求求你别再问了，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快把脑袋涨破了。你比我聪明，你来想答案吧。”

　　“这倒是一个真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让我这个天才来思考吧。”孙兵显然很赞同郑恺的观点，“首先，我们到了这里不久就发现这儿是个没有妖怪的地方，也没有宗教信仰；

　　其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竟然开始认为自己是凡人了，而且还有了相应的身份、经历和家庭；

　　再有，以你父亲的身份出现的是只合窳，以你母亲的身份出现的和那个围捕我时死掉的人也变成了妖怪；最后，这里的人见到死了的妖怪并不觉得奇怪……”

　　他盯着郑恺，故作神秘地说，“根据以上几点，我总结了一个结论——这里没有凡人！”

　　“什么？！”郑恺不解地反问。

　　“这里没有凡人，有的只是妖怪和神仙。”孙兵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外面的行人，“这个、那个还有那个，所有这些人，他们和我们一样，全是妖怪。”

　　郑恺几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人类社会。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那些在路边摆摊的小贩，那个在和卖主讨价还价的妇人，那个缠着祖父买糖人的顽童……

　　这一切全都是人类社会的日常景象，郑恺实在很难相信他们全都是妖怪和神仙。

　　“不可能，决不可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根本没有道理！”

　　“有一种解释……”孙兵说，“他们和我们一样，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偷换了记忆，以为自己是人类。”

　　他腾身跨出窗外，坐在窗沿上，把腿垂在外面，引得不少路人停下来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着那些人，平静地说道，“然后他们就以凡人的身份生活一辈子，直到死去。”

　　“不……”郑恺茫然地摇着头，依旧无法相信。

　　“但是，不论他们活着的时候如何确信自己是人类，死后还是会恢复本来面目，所以他们死后自然而然就会变回妖怪的样子。这里的人也就不会因为死人变成了妖怪而吃惊，因为这是自然规律。”

　　这时，一阵丧乐声和号哭声远远传来，一群人披麻带孝，手中持着白幡，扬撒着纸钱，拥着一口朱红的棺木，从街的另一端走来。

　　“运气不错，刚好遇见出殡的。”孙兵兴高采烈地说，“我跟你打赌，这口棺材里躺的死人，一定是妖怪！”

　　见郑恺还是不相信的样子，继续说道，“你还不信？你等着看！”

　　孙兵纵身从窗口跳了下去，正好落在出殡的队伍中，猛然掀起了棺材的盖子，探手从里面拖出一只六条足爪的妖怪，举起来给楼上的郑恺看。

　　这时号哭声，怒骂声响成一片，死者的家人纷纷向孙兵围了过来。孙兵把那个妖怪丢回棺材里，顺手合上棺盖，嬉皮笑脸地向众人拱拱手：“打扰，打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信了吧？”回到客店楼上的孙兵攀着郑恺的肩问。

　　“真是这样啊。”郑恺立在窗口，紧盯着那口棺材，又问道，“可是我们妖怪的寿命是人类根本无法相比的，难道，到了那个时候……”

　　“那倒不至于。”孙兵知道他想问什么，耸耸肩道，“估计改得了记忆也改不了肉身，不然也不会死后就恢复成妖怪了，总不能活到人类的寿命就硬生生地塞进棺材里去吧。我这一路上都没发现有墓地，你们见到过吗？”

　　郑恺回忆着道：“确实没见到过。”

　　“所以我想，这些妖怪一定是做一阵子某个人，就会被修改一次记忆，再去做另一个人，这样周而复始。不然从哪儿弄这么多妖怪来补充这里的人口，又从哪儿临时抓妖怪来做你的父母？”

　　“这也太荒唐了！简直就像用妖怪们做娃娃，编排木偶戏一样。”

　　孙兵点点头，说道：“而且这些娃娃会动、会说话，又不会轻易坏掉，比玩具可好玩多了。”

　　“到底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郑恺气愤地叫起来。

　　“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改变上百只妖怪的记忆、完全隐没他们的妖气，让他们乖乖地听话有多么难。还有，我发现这里的天是有‘盖子’的，所以，我认为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一个专门造出来，放我们这些玩具娃娃的地方。”

　　“制造空间？那是只有神、魔、仙才能做的事啊！”

　　在距离京城几千里的深山中，有一个四面都是陡峭山崖的山谷。山谷正中立着一座祭坛般的建筑物，祭坛中央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鼎，鼎里有一个椭圆形的混沌正在缓缓旋转，突然，混沌中间清晰了起来，现出了一双黄色的眼珠，眨动了几下，又闭上了，混沌又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这一刻，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整个世界都下起雨来。

　　※※※

　　“再来两盘炒马肝，一壶好酒。”孙兵嘴里塞满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吩咐着身边的宫女和内侍，还抽空向一名正在抽泣的皇族少女吼了一声，“不许哭！”

　　他现在身处皇宫正殿中，坐在特意加了厚厚垫子的皇帝宝座上。面前的长几上摆满了各色菜肴和美酒，孙兵一手持筷子，一手抓酒壶，忙得不亦乐乎。他身边不远处的柱子上，用绳子系着一大群人——皇帝皇后、皇子公主……这些人现在都是孙兵的人质。

　　郑恺和妙善都沉着脸坐在刘地旁边，看着他大吃大喝。

　　“这道菜也不错，再来一盘。”孙兵吃得十分满意，

　　“你们也吃啊，别客气，我不会虐待人质的。”随着他的吩咐，内侍们把他吃剩下的饭菜端到了人质们的面前。

　　大殿的外面密密麻麻地围满了军队，刀枪剑戟在雨中闪着寒光，士兵们随时准备冲进来。

　　皇上与后宫的众嫔妃、皇子皇女们已经被孙兵挟持五天了。

　　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玉石汤盆来到郑恺面前，恭敬地行礼后说道：“大人，请、请用餐。”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后，惶恐地看了看郑恺，接着远远地躲到了角落里。

　　郑恺看看他，不解地掀起了汤盆的盖子——在价值连城的汤盆里盛着的，是满满一盆看不出原料的菜糊。

　　“你快尝尝吧。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特意吩咐他们为你做的，可能比你做得好吃了一点儿——你弄出来的那个味道绝对是谁都模仿不来的——你就凑合着吃吧。”孙兵深深地为自己的仗义而感动，“我是多么照顾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