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线忽明忽暗,一队教皇国士兵把守着城门前的关卡,对过往的行人和车辆进行着检查。
当值的队长是一名脸上有着刀疤的壮汉,他看向运尸车队,狐疑的问道:“神父,为什么这么晚入城?”
佩德罗借着火光看向队长,镇静的问道:“巴尔松呢?以往这个时候,都是他当差才对。”
“那个混蛋喝多了酒,说了一些亵渎天父的言语,现在正在监狱里忏悔呢!”
刀疤队长的话让佩德罗微微一愣,后者稍稍镇定后答道:“我是神父佩德罗,这些是教会用来运送罪人尸体的马车。”
刀疤队长再次问道:“为什么要在深夜入城?”
佩德罗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队长:“你认为在白日的众目睽睽之下,运送尸体是一件很得体的事情?”
刀疤队长挠了挠头,随即反应了过来。
的确,白天在市民的注视下,拉着一板车一板车的尸体出城,的确不是什么好主意。
刀疤指着车队旁的人群问道:“他们是谁?”
“村里的慕道徒,他们帮我运送尸体去焚化场。”
刀疤向前踏了一步:“让开,我要检查马车。”
佩德罗恼怒的低吼道:“你的行为举止已经超过了我容忍的极限!你难道就不怕教会追究……”
刀疤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不满就去和雅各布红衣主教说吧,是他签字颁布了戒严法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看着士兵们从身边走过,向车队走去,佩德罗急得大声喊道:“你们难道就不怕天父的责难吗?!”
躲在车板里的兰德尔从身下抽出了短剑,对芭芭拉打了一个手势,后者身体上的淡蓝色光纹开始慢慢闪动。
就在这时,假扮成慕道徒的卡琳走到车队的最前方,将全身隐藏在宽袍下的她,先是朝着士兵们画了个十字,接着伸手想要拉开马车上盖着的麻布。
无意间看见卡琳手臂的一名士兵,突然大声尖叫了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物。
刀疤队长不悦的走过来,大声训斥道:“吵什么?!”
“队长,你看她的手臂!”
刀疤队长瞥了一眼卡琳,示意她卷起袖子。
下一秒,刀疤队长看到的东西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卡琳的胳膊上长满了灰褐色的脓胞,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渗出皮肤,有些已经破裂的伤口中,隐隐还能看到蠕动的蛆虫。
“恶!离我远点!这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佩德罗转了转眼珠,对刀疤队长开口解释道:“您应该知道,这些人长期接触腐烂和疫病的尸体,尸毒已经进入了他们的体内,只要触碰就会传染,而且这些马车上也有……”
“滚!赶紧给我滚!”刀疤一边向后退着,一边用力的挥手喊道:“别再让我见到这些肮脏的家伙!”
感受着马车慢慢移动,通行过城门的关卡,兰德尔长吁了一口气:“我们进城了。”
坐在马车驾驶位置上的佩德罗,看着身边的卡琳,小声问道:“您的身体?”
卡琳卷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胳膊,那些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的伤口,就像颜料一般消失不见。
“我认识一个人,他可以用不同类型的药剂进行组合,制造出血液和伤口的效果。”
听见卡琳的话,佩德罗有些好奇,想要问问究竟是什么样的药剂,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马车在漆黑的夜色中,行驶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最终停靠在一片墓地的门口。
听见卡琳说出安全的暗语,阿尔德南迫不及待的、第一个翻出车厢,趴在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以圣王之名起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钻进那个像棺材一样的鬼地方!”
卡洛尔从马车上跳下来,鄙视的看向阿尔德南:“话别说的那么绝对,当你我的生命走到尽头,棺材将是我们唯一的归宿。”
阿尔德南一边干呕,一边不耐烦的说道:“我宁愿死后被烧成灰烬,也不会让我的尸体进入一个埋在地底的盒子!”
蜥蜴人凯洛格站在墓园的门口,朝着远处眺望:“嘶嘶……比起有时间斗嘴,你们为什么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牛头人布尔维尔看着夜色下的城市风景,睁大了牛眼,不可思议的说道:“如果我没看错,那里好像是……?”
“天父的庭院,宇宙的中心,至高的降临地,一切意志的起源。”卡琳掀开兜帽,平静的说道:“你们眼前的那片建筑群,就是拥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的泰罗圣庭。”
芭芭拉跟着兰德尔,看着远方那片宏伟壮观的区域,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
美仑美奂的宗教式尖顶建筑,宛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的遍布在大地上。
林立成列的数千盏长明灯,规则的排列着,将整个区域划分了四大片区。远远看去,建筑排布就像就像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无数身穿灰袍的天父信徒,跪伏在教廷广场上,大声的念诵着礼赞的经文。
“太美了,我早就听说过教皇国首都的泰罗圣庭,即便是最优秀的诗人也无法用语言和文字来描述它的壮丽。”芭芭拉激动的说道:“我以前一直在怀疑着这种说法,但只有走到它面前,我才能感受到这份美丽……”
卡琳冷冷的说道:“如果你闭上眼睛仔细聆听,风中那些被折磨灵魂的哀嚎之声,将会告诉你这里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
芭芭拉小心的看了一眼卡琳,不自觉的朝着兰德尔身后躲了躲。
兰德尔急忙岔开了话题:“福尔曼小姐,这里就是您说的安全屋?”
“没错。”
“躲在圣庭的墓园里?这种做法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卡琳转身朝着墓园的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泰罗城中到处都是教会的眼线,无论哪个街区的居民,都已经成了丧失理智的疯狂信徒,只有这个与死者为伴的地方,才能寻得片刻的宁静。”
蜥蜴人凯洛格晃着尾巴跟了上去:“这个逻辑并没有错误,当下这种局势下,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神父佩德罗手里提着油灯,顺着墓园的青苔小路,慢慢向前走去,来到修建在墓园最深处的一间守墓人小屋。
推开小屋那破旧的木门,佩德罗走到一排书架前,两手扒住书架的边缘,用力向外一拉,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甬道。
“人们常常谈论泰罗圣庭的千年历史,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实际上泰罗城的地下世界相比地上,拥有着更加悠久的历史。”佩德罗微笑着说道:“泰罗城最早的前身,就是一处教徒的地下避难所,为了躲避北方蛮族入侵而修建。”
布尔维尔小心的迈着牛蹄子,踩着脚下这些松散而又脆弱的石砖,开口说道:“听得出来,您对历史很精通。”
佩德罗摇头否认道:“我不过是一个死背经文的普通圣职人员,只看过教会的书籍和辩义,哪里又会知道这些知识?其实,我曾经有一位博闻广记的好朋友,他读过成千上万本书籍,了解许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物……”
布尔维尔停下脚步,奇怪的问道:“曾经?”
佩德罗的声音慢慢低落下来:“我的那位朋友名叫特里斯坦,已经不在人世了。”
阿尔德南矮着身体,闻着充斥在鼻腔中的腐臭气味,看着地下甬道旁,那些镶嵌在石墙中的停尸位,小声对卡洛尔问道:“我们该不会是要住在这种地方吧?”
卡洛尔沉声道:“如果你不愿意住在这里,我知道有个更好的地方肯定欢迎你。”
“什么地方?”
“教会的监狱。”
阿尔德南啐了一口,郁闷的踢开了脚下的骸骨。
一行人顺着墓园地下的通道,来到一处有着残破神像和石凳的地下大厅。
佩德罗点亮房间四周的火把,开口说道:“这里曾经是一个泰罗城的地下教堂,一个向那些躲在地下居民们布道的场所,不过现在已经被废弃了多时。在这个教堂的后厅有一些房间,收拾干净之后住上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兰德尔朝着卡琳问道:“我们要在这里等待多久,才能进入教会监狱去寻找那些学者?”
卡琳摇摇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
佩德罗向兰德尔画了个十字:“当亚伯勒主教安排好一切,他会主动来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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