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子的房间中,花魁接班人王翠翘正坐在书案前,一身水绿色的长裙,十五岁的少女已经初绽倾城之风华。
此时,王翠翘正素手执笔,微歪着脑袋作思考状,尽管脸蛋上还残留淡淡的指印,但依旧有着一种动人娇俏感,如画中走出来一般灵气。
桌面的纸上已经写满了各种奇怪的符号,看得出有许多地方修改过。
王翠翘提笔在纸上添了几个新的音符便将笔搁下,下意识地拿起书案一侧的琵琶,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无奈地把琵琶重新放下。
旁边替王翠翘磨墨的婢女秋雁悻悻地道:“萧玉雪太过份了,凭什么她宴客,小姐连琵琶都不许弹了。”
王翠翘谈道:“秋雁少说两句吧,我这个时候弹奏琵琶确实会影响到她宴客。”
王翠翘虽然年轻,却也不是白痴,自然明白自己威胁到萧玉雪的地位,对方才会处处针对自己,不过她性子比较恬淡,并不想去争而已。
秋雁眼珠一转道:“小姐,听说萧玉雪今天宴请的是唐寅公子和徐晋公子,小姐干脆去请教一下徐公子得了,也不用谱曲子谱得那么烦恼。”
王翠翘不禁眼前一亮,秋雁见状继续怂恿道:“那天徐公子在藤王阁上替小姐画了画像,估计也不会拒绝小姐的请求的。”
秋雁虽然没有“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觉悟,但作为王翠翘的贴身丫环,切身利益是相连的,自家主人被欺负了,她自然心里不高兴,希望能够找回场子,既然小姐不想去争,她便怂恿小姐去争。
王翠翘神色犹豫,显然有些意动,这首古怪的曲子她谱了几天倚仍旧没能谱出来,确实想找到徐晋当面请教一番。
秋雁见状正要继续鼓动,隔壁院子却突然响起了一把低沉雄浑的歌声:“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王翠翘激动得嗖的站起来,快步行到窗前侧耳细听。这时,正是徐晋在隔壁院子清唱三国演义的主题曲。
王翠翘凝神细听,生怕漏过了任何一个音节,当一曲听罢,王翠翘欣喜地跑回案桌后,提起笔飞快地修改曲谱。
“太好了,要是能再唱一次就好了!”王翠翘修改完曲谱,不过还有几处遗漏的,有点遗憾地低语道。
结果话音刚下,隔壁院的歌声再次响起,依旧是徐晋那把低沉雄厚的男音,王翠翘喜得美眸连闪。
秋雁笑嘻嘻地打趣道:“徐公子对小姐还真是有求必应啊!”
“嘘!”王翠翘竖起一根嫩葱似的手指凑到小嘴边轻嘘一声,示意秋雁禁声。
隔壁院子,徐晋唱罢两次,唐伯虎笑道:“子谦曲子沧桑雄浑,荡气回肠,当浮一大白!”说完捧起酒坛子咕噜咕噜地灌了一大口。
萧玉雪娇笑道:“谢徐公子赐曲,玉雪敬徐公子一杯,说完笑盈盈地给徐晋斟了一杯酒。”
徐晋摇了摇头,微笑道:“萧大家,在下不胜酒力,明天还得参加院试,实在不宜多饮。”
萧玉雪美眸幽怨地睇着徐晋,可惜徐晋却无动于衷,前者恨得牙痒,但也只能无奈地把酒杯放下。
唐伯虎打圆场道:“萧大家,子谦明天要参加院试,确实不宜多喝,我代他喝这一杯吧。”
萧玉雪转嗔为喜,与唐伯虎对饮了一杯,然后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人抬了一架古铮进来。
唐伯虎眼前一亮道:“妙极,一别数载,小生已经很久没听萧大家弹奏古筝了。”
萧玉雪嫣然一笑,莲步轻移到古筝旁坐下,莹白的双手轻轻地按在弦上,姿态翩然优雅,极具美感,连徐晋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十分美丽迷人的女人。
随着萧玉雪的双手拨动,叮叮咚咚的琴音随即响起,是一首舒缓优美的曲子。
萧玉雪一边弹奏,一边轻启朱唇,娇声唱道:斜髻娇娥夜卧迟,梨花风静鸟栖枝。难将心事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
唐伯虎顿时精神一震,捧着酒壶灌了一大口,一脸陶醉地摇头晃脑,眼神颇有得色。
萧玉雪唱的正是唐伯虎惜年写的美人诗之一。
一曲唱罢,萧玉雪站起盈盈一福:“玉雪献丑了!”
唐伯虎赞美道:“时隔数载,萧大家的技艺越发精湛了,当浮一大白!”
徐晋虽然对这种单调乐器伴奏的唱法不感冒,但不可否认的是,萧玉雪的嗓子确实极好,圆润清丽,即使是清唱也悦耳动听,所以也附和着恭维了几句。
萧玉雪暗喜,总算挽回点自信,让人撤去了古筝,和着婢女的箫音翩翩起舞。
其实萧玉雪最擅长的还是舞蹈,那两条匀称的长腿天生就是跳舞的料子。
箫音一开始还是清澈明快的,萧玉雪的舞姿翩然得像花丛中的一只粉蝶,渐渐箫声变得缠绵悱恻起来,而萧玉雪的舞姿也跟着变得撩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披在肩头的薄纱滑落,露出了两边雪白的香肩,抹胸下的双峰更形耸立,腰臀像蛇一般扭拧着,媚眼如丝……
唐伯虎看得目不转睛,一副色魂相授的模样,一边看一边灌酒,已经有些醉眼朦胧。
徐晋前段时间被老丈人大补了近半个月,本来火气就旺盛,这时也不禁看得有点燥热难耐,连忙移开目光不再看。
一曲跳罢,萧玉雪捡起轻纱重新披上,香汗淋漓地返回桌旁坐下,略带娇、喘地道:“玉雪献丑,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唐伯虎那货醉眼迷糊,摇头晃脑地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萧大家之舞姿只应天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萧玉雪掩嘴咯咯娇笑道:“唐公子过誉了,奴家蒲柳之姿,哪比得得天上的仙子!”
唐伯虎摇头认真地道:“本公子说的都是大实话,子谦兄,你说对不对?像萧大家这种冰清玉洁的仙子,又岂容宁王世子这种俗物沾污。”
萧玉雪面色微变,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淡道:“唐公子醉了,来人,扶唐公子下去休息吧。”
徐晋目光一闪,连忙站起来道:“萧大家,时间也不早了,在下明天还要参加院试,先行告辞了,正好扶子畏兄一道离开。”
萧玉若愕然道:“徐公子不多坐一会吗?”
要知道唐伯虎被扶下去休息,那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这么好的机会徐晋竟然要告辞,难道这家伙对自己真的没半点想法吗?
“不了,告辞!”徐晋扶起醉醺醺的唐伯虎便往房门行去。
徐晋自知与宁王世子有怨,所以来到南昌一直保持应有的谨慎,刚才唐伯虎无意间提到宁王世子,顿时引起他的警惕,再联想到萧玉雪连日来三次下帖请自己,今日甚至通过唐伯虎把自己忽悠来,这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虽然自己确实有些名气,但也不至于让萧花魁如此念念不忘吧?
徐晋察觉到不对劲,自然不会再继续逗留,不管此事是否与宁王世子有关,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先离开为妙。
“子谦兄你这是作甚……我还没醉,别……不用你扶!”
“子畏兄,你醉了!”徐晋不管唐伯虎同不同意,架着他就往外走。
萧玉雪连忙站起追上来娇声道:“徐公子留步,玉雪还有些话要跟徐公子单独说的……哎哟!”
萧玉雪似乎脚上绊了一下,娇呼一声便倒向徐晋,肩上轻纱也随即滑落,本以徐晋会伸手扶住自己,谁知后者却往旁边一闪。
扑通……
萧玉雪狼狈地摔倒在地上,膝头磕地,痛得眼泪都飙了出来,撅着臀可怜兮兮地痛呼道:“徐公子,拉奴家一把!”
徐晋却没有理会,拉开房门,半搀半推地把嚷嚷着要扶萧大家的唐“公子”架了出去,同时回头朝那名婢女招了招手道:“赶紧扶你家小姐起来!”
那名婢女连忙过来扶起萧玉雪,后者又羞又恼,暗抓狂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莫不成这家伙喜欢男风?”
徐晋没有理会身后萧玉雪羞愤狐疑的目光,驾着唐伯虎快步行离开小院,结果刚步出了月亮门,旁边便闪出了数人,不怀好意地围上来。
徐晋暗叫糟糕,还真让自己猜对了!
因为眼前这几条大汉徐晋均十分眼熟,正是宁王世子身边的王府士卫。
“你们干嘛?让开!”唐伯虎此刻醉醺醺,但也感觉到来者不善,挥手喝骂起来。
“嘿,唐疯子,少管闲事!”一名王府士卫把唐伯虎一把推得滚到附近的草地上,伸手就向徐晋抓去。
徐晋掉头就跑,谁知身后又闪出几名王府士卫拦住了去路。
“嘿嘿,姓徐的,美人如花你不吃,偏要吃苦头,真是犯贱啊!”
“也许是姓徐的小弟弟不行呢!”
“哈哈,估计是了!”
一共士卫狞笑着围了上来,徐晋只觉脑后被人砸了一下手刀,顿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中哥,人放倒了,现在咋办?”
“先带回王府吧,看世子殿下怎么说!”
几名士卫找来了麻包把徐晋装了进去,扛着从别院的小门悄然离开。
几名王府士卫刚离开,附近假山处闪出了条一人影,惊慌跑了开去,正是王翠翘的婢女秋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