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王立少府初衷,本为取代黄门。除宦官乱政之祸。本以为,女性为官,能力或多或少,当比男性羸弱。能完成职责所在,蓟王已心满意足。不料少府之盛,直令蓟王大开眼界。
究其原因。蓟王窃以为,乃两汉开明之风使然。女性地位之强,与封建文明一样,皆处于历史的顶峰。稍后盛极而衰。亦与封建文明一同,坠入历史的深渊。
泱泱大国风貌,被现实惨状不断阉割。自耕农纷纷破产,沦为佃户,甚至举家为奴。更加出路被豪强门阀,不断封堵篡改,人为设置重重障碍。寒门庶子,进身无门。逢天灾人祸,无从自养,唯有自卖,为奴为婢。奴化妖风盛行。农耕文明,由分封劣化成农奴。统治阶级,为防如张角、黄巢,揭竿而起。更不惜自上而下,举国剔除尚武之风。于是“万般皆下品”,“好男不当兵”。
闻投笔从戎,皆一笑嗤鼻。自甘堕落,君子不为。
阳刚不在,阴柔盛行。
甚至“畏马如虎”。
《颜氏家训·涉务第十一》:梁世士大夫,皆尚褒衣博带,大冠高履,出则车舆,入则扶侍,郊郭之内,无乘马者。周弘正为宣城王所爱,给一果下马,常服御之,举朝以为放达。至乃尚书郎乘马,则纠劾之。及侯景之乱,肤脆骨柔,不堪行步,体羸气弱,不耐寒暑,坐死仓猝者,往往而然。建康令王复性既儒雅,未尝乘骑,见马嘶歕陆梁,莫不震慑,乃谓人曰:“正是虎,何故名为马乎?”其风俗至此。
以己度人。反驳上古君王,夜幸九女,恐“金石之躯,不足支也”。
何其缪也。
汉时女子,才女豪杰,样样俱全。
少府女官,便是蓟人目光所及,可以预见之,女子进身之路。
上行下效。
女校遍及蓟国四百城港。读圣贤书,启蒙心智。各有所学,各有所长。百工居肆,国之石民。许多行业,皆对女性开放。女工、女医、女师、女博士、女官、女爵。承上启下,比比皆是。
在人口等同于生产力的封建时代。相当于半数人口的女性劳动者的加入。生产力的提升,可想而知。
亦因女子体魄,天生稍弱。又助推蓟国机关器盛行。三五老农,可日种一顷。换成老妇,亦不逞多让。
更助减,日常稻作繁重。故国中青壮、健妇,多辗转各地,筑路通渠,造楼营城。日赚二百薪资。甚至僦船出海,徼外客庸,数倍日薪。
然而,封建时代,农耕为本。户户美田,不可荒废。
一言蔽之。蓟少府的存在,为国中女子,从制度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譬如先前,宋贵人、士贵人、马贵人、安贵人,联袂求立,瑞麟博士。分设沉月博士、披香博士、瑞麟博士,并将各城女校,悉数划归少府所辖。订立王学、太学、大学、门学、科学、并女校,多方会考,择优而取之规则。录入《蓟法》。
年初女校大考。
长安令甄逸长女姜,名列前茅。年十五出仕,为少府女官。中书令赵娥见之甚喜。言,可继为仆射。今中书仆射为荀采。甄姜若继任,荀采需再进一步,顶替中书令之大位。掌管蓟少府。赵娥言外之意,欲提早致仕,入蓟王家门。
王太后已记在心上。
另有常山樊氏女妡,并甄姜,同仕。二女品貌俱佳,才情兼备。各有所长,难分伯仲。且二女行止共俱,不相弃舍。为金兰之交。佳话必成。
常山樊氏,徙出上党。
周太王子虞仲支孙,仲山甫。任卿士,食采于阳樊,因邑为氏。为樊氏始祖。阳樊属东周畿内地。背靠上党高地,又因为其在太行山之南,所以先秦时,此处统称南阳。亦称古南阳。后赐晋国,立上党郡。故甯姐姐隐居林虑山,墨门循先秦旧称,南阳林虑。
汉时女子,年十五及笄。依汉律,“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五算”,便是罚缴五倍算赋,多至六百钱。
然自蓟王并六县为国。编纂《大百科全书》,订立《蓟法》。女子年十五不嫁,亦可出仕。出仕为官,则除赋税。即便不能出仕,足可自食其力。更加爵民赋予,年算六百钱,实不值一提。
即不违《汉律》,《蓟法》又另有出路。承前启后,上邦风貌。蓟国行事,可见一斑。
自麻姑采菁,千里投怀。令何后如愿以偿。男女大防,便成蓟王宫,重中之重。蓟王寝宫,闲人勿扰,生人勿进。通往一里之回,各处宫殿之飞阁、天梯,皆有重兵拱卫。另有女仙,坐井观天。
南宫少府女官,唯中书令赵娥,并中书仆射荀采二人,可往来北宫,出入瑞麟阁。少府女官述职觐见,亦多在披香一重殿。
若事关国政,则入灵辉正殿。
正如海丞阿米娜,归国述职,乃蓟王家政。故在披香殿觐见。稍后,“披香君前”,遂成典故。与登堂衣秀,异曲同工。
或有人问,大汉家国天下。蓟王单设少府,掌王室产业。多此一举。
没错,君主立宪。
若有一日,国有资本萌芽,推动产业革命。王室后代,亦足可衣食无忧。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家国天下,蓟王又岂能不论家事。如前所言,公私分明与不认六亲,不可等量齐观。
事戒不虞曰知备。蓟王情长谋远,向来如此。
何必惊奇。
稍后,开家宴。为阿米娜等述职女官,接风洗尘。
莺歌燕舞,主臣尽欢。蓟王起身罢筵。避走北宫。少府女官,恭送不提。
南宫足长一里,上下七重。皆为少府所辖。如门下署,鸾栖馆,南宫亦设国宾馆。
名唤:凤梧。
凤梧鸾栖,并称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