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5 善假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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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往今来。谓一语成箴,多为话术耳。

  云山雾罩,扑朔迷离;事实而非,模棱两可。

  可比“此子后必大贵”,亦或是“此女贵不可言”。终归大富大贵,方能笔著书册,青史留名。那些未能富贵者,泯然众人,不见笔端。又人几人能记得,彼时相者之言。

  自兴荀子大儒学,篇章,蓟人早已耳熟能详:“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蓟国大兴机关术。便是“善假于物”之明证。

  “制天命而用之”。又何尝不是“善假”之道。

  简而言之。毋论天命如何,皆可为我所用。

  故对星象之说,一笑了之。

  二党交锋,中断淮泗。曹党得,梁、沛、陈、鲁四国。陈王宠并无子嗣,稍后必改为陈郡。其中鲁国乃麟子阿斗封国。鲁相宋奇,又未曾裹挟淮泗之盟。故曹党必不敢轻动。更有甚者,曹孟德引军过境时,曾与宋奇相见。早已知晓其真身。鲁国为其所治,曹孟德亦足可安心。

  陈国乃淮泗之首。梁、沛二国,亦富甲一方。只需遣卫将军府良吏牧守,当可源源不断,支应曹孟德十万大军。

  且得淮泗四国,曹孟德凿穿南下之路。尤其沛国与淮南相接。可经水入淮水:“涡水受淮阳扶沟浪汤渠,东入淮。”

  失淮泗连横阻断。袁术恐难抵挡曹孟德盖海舰队。

  非袁术不智,自寻死路。乃因曹孟德暗中投书,相约为社稷除“宗王之祸”。

  话说,论识人辨物,曹孟德亦不逞多让。尤其对多年好友,二袁优劣,更是心知肚明。单凭一封密信,便说动袁术遣人行刺。不费一兵一卒,取四国之地。

  两汉,家国同构,举国并行。

  若按常理,乃以州郡划分地界。然自蓟国大汉一藩,宗王势强。淮泗诸国连横徐豫。更加蓟王总王权之极。汉室宗亲,万勿轻动。遂成群雄共识。如陈王宠等,诸王之心,路人皆知。然苦无真凭实据,曹孟德亦不敢轻易发兵。终归需,师出有名。

  不得已,曹孟德才行此毒计。陈王宠遇刺身亡。曹孟德假拨乱反正之名,一日夺城。再占据王宫,刮地三尺。将陈年旧事,悉数翻出,公之于众。引天下哗然。

  用后世话说。曹孟德此举,乃是“有罪推定”。先认定陈王宠有罪,再破国搜寻罪证。“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漏网一人”。

  然循礼法,“卑不谋尊”。国相若不举,朝廷则不究。试想,陈国相骆俊,又岂会检举陈王宠。纵空穴来风,事出有因。时有大逆不道之风闻,朝廷亦多行敕令训诫。蓟王虎威之下,如何能先发兵。

  曹孟德不惜赔上故交情义,亦是权宜之计。若说曹孟德,唯利是图,假公济私,言过其实。然终归,利用私交,公私兼夹。此事若为袁术所知,必恼羞成怒,反目成仇。

  此,可是“善假之道”?

  非也。

  君子,“善假于物”。而非,“善假于人”。

  小沛,镇东将军营。

  “公台,公台。”主簿张邈,大喜入帐。

  “喜从何来?”陈宫明知故问。

  “王太师,‘金作赎刑’豪掷隋珠四枚。为琅邪、东海、彭城、下邳四国相,免罪。”张邈一气呵成。足见有感而发。

  陈宫亦笑:“如此,我辈无患矣。”

  闻陈宫口出无患。张邈终是安心。

  日前,陈宫欲设毒计,兵临城下,使陶恭祖,破胆而亡。被张邈所拒。然自那日起。张邈便日思夜想,寝食难安。唯恐形势急转,小沛一日被破。

  话说,自兖州战败被逐。数年来,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寄人篱下,朝不保夕。尤其粮草辎重,月月见底。今稍有起色,又惊闻陈国之变。

  正因大祸临头,陈宫才欲行速决。万幸,鲁相宋奇,果藏仙术。指点迷津,这才有今日转危为安。化险为夷。

  真,神人也。

  观张邈表情。陈宫遂心领神会,这便以心腹之言相告:“陈王之死,其必有诈。窃以为,乃出曹孟德之谋。因恐师出无名,为蓟王所罪。故暗使袁公路,遣人刺陈。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出师破国。”

  “竟有此事……”张邈惊问:“袁术心向合肥侯,且与陈国阴结盟约。何以刺之?”

  “孟卓有所不知。”陈宫欲言又止。

  张邈,“东平长者,坐不窥堂”。知其必有难言之隐,故亦不多问。二人这便同入中军大帐。通报吕布。

  吕布亦是喜形于色。转而有起心忧:“陈国弩士,关东精卒。闻不下数万之众。又闻陈国粮草辎重,堆积无数。今人马皆为曹孟德所据。足有十万众。某不过万余。小沛孤城,如何争锋。”

  “将军毋虑。”陈宫早有定计:“陈王宠被刺,陈国群龙无首。且陈国弩士,乃出陈王私兵。今虽为曹孟德所得,然急切间,断难为其所用。少则一年半载,多过三五载。必不敢轻言外战。乃时,陶恭祖三让礼毕,将军已为徐州之主矣。徐州四国一郡,加将军营中一万精骑,亦足有十万众。何惧之有?”

  “公台所言极是。”吕布抚掌而笑。心中再无芥蒂。

  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归“车到山前必有路”。

  甄都,太师府前里道。

  不其侯伏完,尚书令桓典,同车入府。

  闻丝竹悦耳,笑语欢声。隐隐从前堂传出。

  桓典这便问道:“太师宴请何人?”

  “乃司州别驾。”府吏答曰。

  “原是刁子荣。”伏完笑道:“速去相见。”

  刁韪,字子荣,彭城人。先为侍御史,后与王琬、俱遭党锢。复拜议郎,迁尚书。在朝有鲠直节。出为鲁、东海二郡守。性抗厉,有明略,所在称神。常以法度自整,家人莫见墯容。陶谦入徐,因故去职。待朝廷东迁,黄琬拜为司州牧,遂举其为司州别驾。

  “善。”桓典欣然言道。

  难得我辈中人,自当前去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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