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山山岭很大，附属植被同样广阔，郁葱茂盛，林海森森，天材地宝数不胜数，百花争艳绽放。
于其间，少旭走了前半程——内圈的前半程。
“素传占卜发源玄武，不知是真是假。但想来，势必有一定说法。”
韶旭迷路了，而他又是个喜欢想办法的人，脑子一转，就将主意打到了现成的龟小宝身上，目光灼热，胖头龟立时浑身一个激灵。
“呜呜呜，我要奶奶。”
龟小宝再度想念爷爷奶奶的好。
韶旭却不管不顾，撇下肩膀的龟小宝，使其背朝他双目的，捏握在半空，认真观摩其壳纹，发现的确有几分玄奥。
“可没办法解读。”
青衫客沉吟。
试着运用基础占卜法来预测前路，理所当然的失败，毕竟基础只是基础，用来卜算其他还将就，但黔山有层神秘力量隔绝外世窥探，寻常法根本行不通。
“那该怎么办呢？”
韶旭看似自语，目光却是炯炯直视默然缩壳的龟小宝。
龟壳陡然变化。
变得清晰，变得如画，人皆能懂的那种，韶旭一眼看去，就是一个箭头，任他往哪偏转，那箭头图案亦随之变化，认定了一个方向般。
“哦，原来是往这走。”
于是放龟小宝回肩，他则继续前进，却没发觉，龟小宝似乎缩得更深了。
很快。
前方密林稀疏，韶旭几乎认为自己要走出去，旋而耳边传来温吞，语气酥麻地喃喃：“好俊的人儿呢。”
打了个冷颤。
韶旭看去，这又是个女子，且与清晨所见那位，眉宇有几分相似，姿态之妩媚，可以说如出一辙，甚至远远甚之！
按捺住拔剑冲动，韶旭眨闪眼睛，眸中无光无华，收敛住情绪不外发，低声言：
“我俊，你也美。”
——倒也般配。
“咯咯咯……”
女子笑得花枝招展，通体那股媚劲则更深，好似生来就有倾城姿，负有祸国颜，一颦一笑皆动容，却又水性杨花。
轻声道：“那你说说，到底是我美，还是……她更美？”
“她”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韶旭说：“你美。因为你不含蓄。”
“那……”
女子一改搔首弄姿，变得楚楚可怜起来，吹弹可破的脸蛋浮现红晕，有如羞涩，傍上韶旭脖颈，细语：“现在……”
“她美，还是我美？”
兰香沁鼻。
韶旭直言：“应还是你更美。”
“美到公子可有爱上奴家？”女子双眼迷离地凝视韶旭。
韶旭竟迸声：“不曾。”
刹那。
他稍使股力气，便挣脱开缠绕的女子，即使女子动作很快，可韶旭动作更快，打从一开始便识破女子意图，早有提防。
未让女子得逞，将胖头龟顺索了去。
“为何呢……？”女子被识破，没有尴尬，亦没有难堪，只有无尽的柔情，婉转心坎，诉说千万哀愁。
“难道……是奴家不够美么？”
她很美，这不假。
韶旭也承认：“你很美。”
“那为何……？”女子还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哀怨。
韶旭说：“因为你已经美到凡夫俗子不可妄加亵渎的程度。”
“咯咯咯……”
银铃般清脆。
女子似乎很喜欢听这些不虚伪做作，但却直白，且将她夸上天的话语，好像任何的褒奖加赋她身都不显过般。
说道：“公子真是伶牙俐齿，让奴家都有些舍不得杀你呢。”
面容依旧楚楚动人，恰似明珠闪耀。
韶旭则笑：“你舍不得杀我，我也舍不得杀你。”
眸中却无甚欢喜。
女子道：“那我若是舍得了呢？”
韶旭应：“你既舍得，那我也舍得。”
二人闻言皆微笑，可气氛略肃杀。
渐渐的，渐渐的，女子扑哧一笑，循向青衫客说道：“公子既然这么有礼，那奴家也不能恶了公子。”
“只是……”
“公子着实令奴家垂涎三尺呢。”
嗖！
剑起斩绫罗。
残布纷飞中，女子飘飘乎脚步悬地，有如凌空而袭，穿梭碎料乱扬其间出掌急击来，压缩得空气音爆不绝耳。
“倒是厉害。”
青衫客赞许，又是一剑劈出，大势天河垂落恢弘，茫茫盖下，女子骤然色变，变招忙退让。
“当世第一人？！”
女子不是新纪诞生，来自更遥远的旧纪，纵然时代更迭，观念有变，难免跟不上潮流，可当世第一些许特征还是知晓，有过耳闻。
“很抱歉。”
青衫客叙述：“旧纪之辈能发挥实力，取决于当纪修真路开辟进度，也就是说，取决于我的进展。”
“而我自认——同阶无敌手！”
又是一利绝弧光，妖精根本无可抵挡，只得溃逃，只能狼狈躲闪，即使用出从前法，可真正有杀伤的那些法要求太高太苛刻了。
青衫客弹指即破去！
“没想到公子竟然这般。”女子盛赞。
事到如今，她还是有把握自保，这就是旧纪人的底气，故而从容，敢与不面色地作谈，美眸流转光辉。
韶旭则问：“哪般？”
收剑侧腰，是知道这妖精不会再出手了，纵使其底牌未出尽，然他又何尝不是？
女子吟吟笑说：“这般……强大！”
暗自柔媚。
韶旭道：“所以呢？”
“我要嫁给你。”女子语气认真地说道。
“……”
青衫客不以为这是假，因为他听出女子情绪坚定，执意非他不嫁一样，稍作沉吟，便问道：“就因我强大？”
“还有你俊。”女子说。
“那我不是当世第一又如何？”青衫客说，“他是修剑的，我也是修剑的，就因此而认定我是第一人？”
“认定。”女子道。
韶旭道：“那你可知，一夜过去，天地会有何变化？”
女子突然沉默。
韶旭又道：“也许他曾经是第一，但也可能今早就不是了，你确定还要嫁给我么？赌上……你那一生！”
女子依旧无声。
但韶旭无疑是明白了，目的也无疑是达成了，结果不出所料，答案也不出意外，轻叹：
“你爱的不是我，而是那第一的虚荣。”
遂远游，茕茕离去。
就好似有的人，生来就只有一个背影，供与仰望，齐肩并行者却寥寥——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