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城很大很广。
有峨冠博带者,踱步之间有风度,高抬轻放纵礼节,正款款慢行大道中央,着袭长衣胜雪白,一路走过踏履过,十里皆侧目。
“他就是钧余?”
“他……就是钧余!”
“若非那位提的是把剑,且气质又大不相像,不定我就以为他就是当世这第一了!”
窃声议论纷纷,万众瞩目的钧裕则习以为常,把玩着纸扇,谈笑与拐角商铺小贩,从这商铺中购买了一布偶。
“你应该已经看出了我的身份。”那小贩笑容灿烂,至少在别人眼中如此。
“如若没看出,我又怎会光顾你这呢?”钧裕同样笑应。他笑得是真的明媚,有如天上骄阳,人亦如天之骄子。
一副友好交流模样,融洽祥和,令得别人以为这只是对一场交易促成而欣喜,唯独稍懂唇语者悟会,又是那匹人。
——那匹经常刺杀钧裕的人。
看钧裕眼帘垂落,提偶拴腰,噙持浅笑准备眨闪双睛时,一道清亮毫光霍然铮现,夺人眼目的明晃,择噬向前方钧裕!
“什么!”
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动了旁观者,不懂小贩为何袭击。
但不懂归不懂,规章却有制定:“要比武擂台上见便是,胆敢作乱淳城者一律镇压!”
便雷霆出手。
然伺机的更快,几乎在是小贩下手时,他们就当作信号一齐出招,一大批道法轰击,尚混杂各式刀剑,似一片黑压压的雷云压塌往钧裕。
而钧裕……
“唉。”
他竟轻叹!
似轻叹这红尘,轻叹这大梦,轻叹这人世,又好似在轻叹自我,旋而回眸绽笑言:“拜托,你们很弱诶。”
琅!
旁侧刺来的匕为纸扇招挡。
刺杀者见势不妙,赶紧撤退,独留钧裕保持着抬臂的姿势仰看前方,道法如潮汐涌至,正滚滚而不分敌我地袭击现场诸有。
思忖刹那,他口吐真言:“御。”
念头一动,潮汐就像被人掌舵了大势一般,须臾朝天,不断喷薄光彩,不断涌动绚烂,宛若喷泉泄珠花。
这样场景顿时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逗留淳城的天骄迅速赶来,很快注意到了钧裕,其中就有韶旭的老熟人。
武疯子道:“钧余?你又被刺杀了?”
听他语气,似乎不觉得奇怪。
钧裕笑说:“论不过我,当然是想着打过我了,可是正面也不行,那就唯有背面了。——很奇怪么?”
寥寥数语,已然占据了当纪舆论巅峰。
武疯子则道:“真是不懂你们这些文人之间的纷争,直接点不好么?学学那人,明摆着老子天下第一,现在没一个敢吭声。”
他似乎对韶旭存在极大的误解。
钧裕却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们可不会承认自己这方面的不足,偶有偏激实属正常。”
他很无奈。
同样明白其中者更是清楚文无第一说法。
想那旧纪容真,当吞服宝药,立时从陆地神仙摇身一变,突破到万世之先的境界,联携那些副职例如丹道也一齐进阶到不可预知的地步,结果到了最后还是“仰仗宝鼎”才勉强力压群雄,夺得第一丹家美名。
而且令容真气得要死的,当属这“第一丹家”还仅限于当纪。
盖因那些人硬是能从某些偏门的古书列举个或许存在过的人来压他——毕竟死无对证——甚者还直接高抬出苍天。
武疯子不懂这些,他顶多略有耳闻,摇头一番,甩去这些紊乱想法,索性也懒得再理会这些杂事了,讲道:
“总之,你好自为之吧。希望你与我一战前不要死,要完整的活着。”
钧裕朗笑:“我说过,我在等许多人。”
“我有预感,那一定是些好的敌手。”武疯子道。
他的预感向来很准。
那些战意仿佛透过光阴裂隙灌涌到他了现在身,只是提及,血脉便贲张,浑身肌肉都鼓动,热气蒸腾生白烟。
钧裕道:“信我。最早的,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到了,如果……他们不鸽的话。”
他笑容明灭。
似乎已为武疯子挑选好了敌手。
武疯子道:“我更在意的,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人。那个人什么时候会到?”
“只要一想到他,我就有一种出手的渴望,就好像识藏在嗡鸣,在共鸣,发出一种声音告诉我,那才配做我真正的敌手。”
钧裕闻言则说:“他我可不确定。也许三天,也许五天,也许十天,也许要更久,也有可能……根本不会来。”
武疯子道:“那你该很失望。”
钧裕看得很开,“失望总是难免,人生不如意总有许多,不是吗?与其回头看,你还不如就今多多打磨自己,要知道,明天或后天我就有一个仇家要上门了。”
“而你……昨晚似乎败给了谁?”
“我没有去过修真路,但想,你精神萎靡成这模样,以致今早劫难渡得这么狼狈,昨晚应不止是简简单单的落败吧?”
这话说得,武疯子满面羞红,但这羞红之中又有几分狂热迷恋与陶醉。
合眼回味了一阵子,他启张明睛言:“的确不是简简单单的落败,我当时是被切切实实地杀死了。”
“那你不应该恨他吗?”钧裕道。
武疯子奇怪:“我为什么要恨他?”
“他堂堂正正地击败了我,且是用至强无损,当世闻说未闻,据传接近道境的手段认真击败了我,我为什么要恨他?”
“若你见过那一招,你也一定会惊叹当时的美丽,简单‘杀生’二字,背后却是种种手段的终极意义。”
“败给了那样的招数,换谁也无悔,甚至还有所悟会。若他今晚还在,我肯定预约明晚再战他。”
听得这派言辞,钧裕突然觉得那个被武疯子盯上的人很可怜。
但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第一的代价,下方有无数的人在觊觎这个虚名与宝座,高卧之人每时每刻为保持超然,又不得不应战。
但又或者……
“那个人就是打的这样主意?”
以战养战,以万法锤炼己法,以他人之道印证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