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家?
如此明眼的胡诌都能扯到行家?!
肩上敖小龙不禁偏头,当瞧得韶旭这派气定神闲模样,登时默然。
好像……是有那么点像啊。
听青衫客吐谈有风度,浅笑分说:“行家不敢当,只是略懂,倒是这批施法用的布偶可惜了——有其神,但还差一份韵味。”
言语带唏嘘。
双睛则游离地来回扫视摊位布偶,眸发精芒,宛若穿透布偶表象,洞悉见更深层次。
“原来如此。”对方突然道。
从摊位握起一个蓝布偶,拿捏一处,霍然抽拔,须臾之间满天蓝丝,被他挥臂缠在腕,盘成数匝,然后脱拨下交给少旭。
“只换不卖。”他说。
韶旭却从怀中掏出一晶莹玉瓶,稍拔塞口,灵气化雾飘溢一缕,又兀地塞上,在对方炽热注视下,笑说着,“想卖。”
对方懂了。
他又懂了,而这次却是真懂了。
摊上将近一半的布偶被其神乎其技地抽丝,还原成五颜六色的线,一圈又一圈繁重盘在手腕上。
“现在够了么?”他问。
他本不愿意卖的,因为这布料着实不凡,是旧纪归墟亦难得的绸缎,可眼前玉瓶储藏的神液实在惊人,令他不得不动容。
而韶旭不叫失望,他言简意赅:“够。”
如是,成功易物。
将要离去。
有只大手搭在了他肩,吓得猝不及防的胖头龟缩头,但少旭并不意外。
——大范围感知差归差了点,小距离入微把握却不改的精细。
便满面春风地回首望去,这是名魁梧的男子,钢筋铁骨,眉毛很粗,双眸似铜铃,而正是他拉着少旭,瞳仁放**光。
“怎么了?”青衫客笑问。
他今天笑得特别多,也笑得特别的真,有如放开了本心,活脱一个邻家大男孩。
对方见状,显然迟疑了。
滞留嘴边话语,返回腔内,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
打量少旭好久,方翁声应:“抱歉,认错人了。”
见得还未撒手。
摊位上这时吭声:“老武又手痒了?怎么到处逮人来打。这可是我的顾客,姑且看在我巫启的面子上,不要多计较。”
对方闻言。
点点头致意巫启,终于收回战意,而后走前几步,近了摊位,主动问侧旁少旭:“你面很生,第一次来?”
这次将二宠也敛入了眸内。
眸中掠闪异色,是看出了二宠底细,其中蛟龙境界分明比眼前青衫客要高深,但又切实以少旭为主心骨,情况非常诡异。
少旭答:“是第一次来。”
新铸木鞘左佩,面目不改从容。
武疯子更惊疑了。
他直觉向来很准,始见少旭身影就觉熟悉,这一细看更以为不假,怎料一作交谈,发现完全不似想象的那般。
“他不是那个人。”
武疯子得出结论,尬聊几句互相作揖要道别,敏锐发现少旭右手并不灵活,有些生硬。
“你受伤了?”
他立时开问。
旁边巫启插话:“我观摩肌体走势,发现并非外伤也并非内伤,应是魂魄因素。——这我的那些小药可没办法医治。”
一语道破伤势所在。
少旭没想到,这些个天骄眼力如是过人,居然把握得这么精准,倒也没藏着掖着,直言不讳道:“的确是受伤了。我来此,就为顺道解决这件事。”
武疯子则热情,指着前方路道:“沿这街道径直走,拐第四个小巷,到座茶楼,往木阶高上行,有个人就倚窗待在那里。”
“他叫钧……余。”
语气顿了顿,他接着讲:“救死扶伤虽不是他主业,但也足够在这淳城称尊了。而你到了后,就说是我武睦叫你来的,他肯定不会拒绝,权当今日我冒失之举的赔礼了。”
点点头。
少旭道谢别离。
走了好久。
武疯子就望着这背影好久,突然出声呢喃:“会是他么?”
巫启听到了这句话。
他问:“是谁?”
“第一人。”
“第一人?!”
巫启瞳眸缩了缩,旋而摇晃脑袋,双眸立时变化,一边金澄,一边银华,视线交织仿佛日月浮沉。
抬手指着这眼,沉声道:“你该清楚,我有一双怎样的神眸,洞悉见那个人魂魄受了伤不假,而且为不详物缠绕,但其法力再怎么被压制,也着实只有化海的程度!”
这就是他的理由。
千万个认为不是的理由当中的一个。
武睦却眼细:“近日,你可见他运使过法力?”
巫启神色变化。
修行路上,那个人后来的确没怎么运使法力,通常以意境制敌,有如不屑以境界压人。
武睦又道:“近日,你可见他右手执剑?”
巫启神色再变,惊疑更重一层。
那个人,修行路上最近真要说来,的确未曾右手执剑,昨晚更是全程让剑道化身代劳迎战。
而匆匆一过的青衫客,其人右手则软弱无力,神眸能洞见是受了重创。
“莫非……”巫启也有些相信了。
翘首以盼那走远身影。
武疯子却叹:“巧合这么多,几乎要笃定,可偏偏在唯一能定论的因素上出了差错。”
“因素?”
武疯子只言:“你且忆背影,认为其人有几分重叠相似?”
巫启细想了一番,答复:“七成。”
这是真心话。
武疯子道:“看到正面后呢?”
巫启道:“剑眉星目,朗笑有风度,但这样立处浊世而隐有超脱出尘意的人固然非凡,但恰恰印证不是那人——那个人心境更高,已然遗世独立。”
这其实也是武睦的想法。
他开始就因这缘故才会以为错认,然现在——
“不,”他说,“应该就是他。”
又改口了。
但与其谁是改口,不如说,其实他一直坚信自己的直觉,之前只是将自己眼看的疑点逐一罗列出罢。
“为何?”巫启反而被说得一头雾水。
武睦道:“骗得过我,还骗得过钧余不成?”
巫启恍然,“难怪不叫他去医术更高明且为主业的箫逸尘那,而是往钧余那引,你是想——”
战意悄然涌起。
衣衫鼓动中,武疯子言:“原因很多,最主要的是,这样他伤势好后,方便我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