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惊疑难定,只见肚皮上的青色饕餮纹透着一股神秘莫测,凶恶的面容凝聚着一种庄严肃穆,甚至是阴狠凶险。
如此栩栩如生的纹身,与肌理融为一体,绝非是后天刺刻上去的。袁熙有些弄不清楚状况,难道真如古书所载,有些人当真是天生异象,亦如关公的面赤长髯,亦或刘备的双耳垂肩、双臂过膝?
然而袁熙并未留意,清虚观的周朝铜鼎上的血迹早已隐去,而属于镇国宝器的光芒与色泽也悄然消失,宛如一块没有灵性的顽石。
就在触鼎溅血的那一刻,饕餮鼎灵与袁熙融为一体,只是这一切都在悄然之间发生,他并没有感知到。
袁熙站起身,望着肚皮上的饕餮纹,右手不自觉的轻轻触摸上去。那种感觉非常奇异,竟不像是抚摸在自己的肚子上,而是触碰到一头凶恶贪婪的野兽。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饕餮的怒吼,那种感觉真的令人心惊胆战。忽然袁熙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凶光,无数的声音与画面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天道苍茫,众生幻灭。龙蛇起陆,谁定乾坤?龙生九子,护佑万民!”
“囚牛:道德厚重,教化黎民是为龙。”
“睚眦:惩恶扬善,镇恶降魔是为龙。”
“嘲风:慈悲怜悯,救苦救难是为龙。”
“蒲牢:文采风流,流传千古是为龙。”
“狻猊:谦和恭敬,温润如玉是为龙。”
“霸下:铁骨铮铮,威武不屈是为龙。”
“狴犴:公正严明,铁面无私是为龙。”
“饕餮:自强不息,勇猛精进是为龙。”
“螭吻:秀外慧中,静贞优雅是为龙。”
声如穹音,震彻荒古。袁熙脑海中嗡鸣不止,过了许久才惊醒过来。
什么龙生九子?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种为人所不知的伟力,总在冥冥中改变着这个世界?
袁熙前世就曾听说过种种言论,比如有人说世上的伟人、名人都是由星宿下凡的,当然也有人说类似于爱因斯坦那样的伟大科学家,都是隐藏在人类之中的外星人,在暗中引导人类科学进步。
这些言论看似荒诞不羁,然而仔细思来却又有些道理。袁熙原本对这些事情都是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但是刚才的这一番话语令他不得不重新回想这些传言。
难道偌大的三国,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正是因为这些“龙”的存在?
令袁熙庆幸的是,不论这九龙是真是假,至少自己也占了其中一份。难道这道饕餮纹就是传说中的真龙紫气,得之者便有争霸天下的名分?
袁熙仍旧袒露胸膛,站在桌边发愣。忽然房间的门再次打开,走进一个方脸短须的中年男子,一见袁熙此时的模样立刻露出疑惑不解之色,轻喊道:“二公子,二公子?”
袁熙猛然惊醒,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异色,等精光散去隐没如常,才束起衣衫道:“莫非您就是荀令君?”
荀谌道:“二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友若(荀谌字)也不认识了?”
袁熙指着额头上的伤疤,苦笑道:“荀令君有所不知,我这一撞没能要了小命,却把以前的东西全都忘完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记起来。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荀令君见谅!”
“原来是这么回事。”荀谌点了点头,直言道:“人生艰难,还需自强不息,坚韧不拔。二公子日后切不可如此鲁莽,需知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若有朝一日能渡尽劫波,必有志得意满之时。”
“荀令君教训的是,不过我现在也不记得什么愁啊苦啊,只知道活着不易,需要珍惜。”
荀谌请袁熙落座,然后笑道:“没想到二公子此番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忘记曾经倒也不算是件坏事,刚好抛却曾经重新来过!如此喜事,当浮一大白!”
袁熙应邀举杯,明明是个茶楼,两人却再次吃起酒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袁熙并没有任何饱胀之感,看来想喂饱一头饕餮并不容易。
不过来此吃喝并非他的主要目的,冲着荀谌问道:“荀令君,不知您叫我前来的意思是?”
“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知二公子是否还记得重耳与申生的故事?”
袁熙虽非古人,但是对“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的故事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是他事先说过忘了以前的东西,没理由还记得这个故事。
见袁熙摇头,荀谌缓缓道:“春秋时晋国晋献公的三个儿,分别是嫡子申生、二公子重耳和三公子夷吾。后来献公伐骊戎,得到美人骊姬。骊姬奸猾诡诈、献媚取怜,独得献公之专宠。后来骊姬生子奚齐,子以母贵,献公隐隐有废申生而立奚齐之意。”
“如今十八路诸侯之所以驻足河洛,止步虎牢关外,无外乎各路诸侯皆有私心,不肯进取。汉室倾颓,诸侯纷乱,已成春秋之势。如若主公为晋献公,那大公子便是申生,而你就是二公子重耳,夫人母子便是那骊姬母子。”
袁熙眉头一跳,原本以为这个荀谌是个不出名的角色,没想到他的见解竟也如此独到深刻。至少以他这个后来人的角色,完全可以验证他对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猜测。
既然荀谌能当自己的面讲这个故事,想必是十分看好自己了,如果不顺水推舟,实在愚蠢。
袁熙心中已有定计,仍旧装作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后面呢?这个申生、重耳和骊姬母子的结局如何?”
“骊姬想要分化重耳兄弟的力量,于是向晋献公献计分封三子土地。其意再明显不过,就是想将申生、重耳和夷吾赶出国中。申生为人忠孝,并不选择离开,最后被骊姬陷害致死。而重耳见势不妙,远去他国避难,最终成就一翻伟业,成五霸之一。”
“荀令君的意思是让我学重耳,寻求在外而安的途径?”
荀谌点头道:“孺子可教也。二公子无权无势,就算侥幸活得性命,终其一生也难有作为。若有雄心壮志未泯,当离开太守府,砥砺自身,培养势力。”
袁熙大喜,起身拜倒,恳切道:“还请荀令君不吝赐教!”
“既然公子志存高远,友若也不藏着掖着了。”荀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笑道:“这是一封到任樊荫亭亭长的公文,若公子不嫌弃的话,不妨以此为根基,一展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