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饕餮纹的原因,没有一点荤腥,袁熙食之无味,只吃了个小半饱就放下了碗筷。
“秦明,我记得亭内还有一个游徼吧,他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秦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答道:“回亭长的话,游徼的名字叫做李潘。他在王褒逃亡之后就一直在设法追捕,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六天了,却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袁熙更加奇怪:“这么说来,亭长王褒和游徼李潘,他们两人都失踪了?”
秦明一愣神,他还从没有如此想过,但是袁熙阐述的确是事实,只好点头道:“确系如此。”
袁熙又问:“那当时募集的银钱由谁来看管,又是在何处丢失的?”
秦明这才露出诧异的目光。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袁熙笑问道。
“请恕小人直言,我没想到亭长的年纪不大,问话却是有板有眼的。以您的仪容气度绝非出自山野之家,而且又姓袁,莫非和大名鼎鼎的四世三公袁氏有关?”
袁熙面露微笑,不置可否,却更显高深莫测。
只是他心头却不得不感慨,这世上果然没有一个愚笨之人。就算这小小樊荫亭里一个普通的老啬夫,仅凭三言两语就能将他的身世猜出来,若以为自己读过《三国演义》就能在此横行,恐怕是滑天下之大稽。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亭长一职虽小,但我袁熙处在这个位置,必然要将这里的事情办好。既然你我同堂办事,我希望你能全心全意祝我一臂之力,今早侦破此案,追回募款。将罪犯绳之以法,练精兵以御强敌,方能不愧亭长之名,也让樊荫亭百姓过上舒心日子。”
这番话铿锵有力,秦明仿佛也被激起沉寂已久的激情,猛烈的拍着枯槁的手掌,激动之下竟忍不住咳嗽起来。
袁熙轻轻拍着秦明的背,让他舒缓下来,这才道:“你现在就带我去丢失银钱的房间看一看,然后将当时的情况都详细对我讲一讲。”
秦明连忙在前面领路,并且将整个亭舍的构造都指给袁熙看。
从大门进来,先是一处空院,院落之中杂草丛生,一看就没人打理。
院子的右侧有三间屋舍,其中一间堂屋,就是袁熙刚才吃饭的地方。剩下两间卧室,标准的“一宇二内”样式,是秦明和李潘的卧房。
在这几间房子旁边还有间小房,是厨房。
院子左边搭了个马厩,能容两三匹马的大小,本来里边空荡荡的,一匹马也没有。不过袁熙骑马而来,这个马厩倒是排上了用场。
秦明打开通往后院的木门,殷勤的介绍道:“亭长的卧房在后院,当时募集的钱款数目不少,王褒不放心将之存在库房,就特意放在卧房亲自看守,没想到还是丢了!”
“这里竟还有个后院?”
“是的。后院又大又清净,亭长与我们身份毕竟不同,住宿和办公都安排在这里。”
袁熙没有管顾许多,而是循着后院走了一圈。整个院落都被围墙团团围住,除了前门并没有其他门户离开,除此之外就是一排三间房屋,以及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榆树。
秦明用钥匙打开最左侧的房门,侧身道:“亭长,这就是王褒当时居住的房间。我当时亲眼所见,那一百吊钱也是用一个大木箱装着,由王褒和李潘两人抬进这个屋子里的,就放在那墙角边。现在那木箱还在原处,不过里面早就空空如也,铜钱也都不翼而飞了。”
袁熙走进房内,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不过不见一丝混乱。由此完全可以排除外盗的嫌疑,如果外人入室盗窃,必然要搜查值钱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只有明确目标,并且完全知道盗窃目标在什么地方的人,才能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袁熙见现场并没有留下什么可疑迹象,就将目标放在木箱上,只见箱子仍旧上着锁,而且锁头也没有任何受损的痕迹。
“秦明,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王褒逃走,以及募款被盗的?当时这个木箱也是这么完好无损的锁着吗?你们又是怎么发现银钱丢失的?”
袁熙提出一系列问题,因为现场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只能通过秦明的嘴巴来还原当时发生的情况。一要理清时间线,明确事件发生的先后顺序,二要尽可能的掌握细节,往往细微处才昭示着事情的真相。
秦明仔细回忆了一会儿,才确切的道:“那是二月二十七的早上,小人照常起来坐班,当时天色还早,我就见到王褒大步横穿院子,面色凝重,行色匆匆。我当时还问他来着,说了句‘亭长,你这大清早的,忙什么去啊?’”
袁熙道:“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就是支支吾吾的,说是肚子饿了,要去找点吃的。小人当时也没在意,谁知道直到晚上都不见他回来,因为王褒他家里亭舍也就二十多里地,我就想他会不会是回家与娘子亲热亲热去了。但是游徼李潘的一句话却提醒了我,他说‘这两天亭长都要亲自看守募款的,怎么今天突然不辞而别呢?’”
袁熙仍旧静静的听着,这件事几乎个个矛头都直指王褒,但是熟读过《名侦探柯南》全集的人都知道,往往最有嫌疑的人绝不是真凶。
“小人心下一惊,也起了疑心。因为我身为啬夫,同管理钱粮赋税,所以装募款箱子的钥匙我手里也有一份。于是我就同李潘一起来到王褒的房间,将木箱打开,谁知道里面的一百吊钱早已消失无踪,就连一个大子儿也没留下。紧接着小人就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县令荀令君,直至亭长您前来赴任。”
袁熙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个木箱的钥匙只有你和前任亭长王褒有,而身为游徼的李潘并没有?”
“正是。小人想不通的是,如若是王褒盗钱,他离开的时候双手空空,并没有拿什么东西,难道他趁夜间就已经将所有的钱币转移出去了吗?再者,王褒其人特别顾家,他家中还有妻子老母需要照顾,他应该不会做这等糊涂事啊!”
“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真正奇怪的地方绝不在这里!”袁熙露出沉思之色。
秦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除了这,难道还有可疑的地方吗?”
“最可疑的地方是王褒离开之时为何会面色凝重,行色匆匆?如果是他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走了募款,他大可以优哉游哉,装作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如此面露异色,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授人以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