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真的有心帮助这些乡亲父老,就该领着弟兄在我麾下尽心校力,日后论军功封赏,还怕你们这一村老少过不上好日子吗?”
袁熙并没有斥责杨虎,心中有家的人心中才能有国,能爱护乡亲父老的人才有耿耿忠心。
杨虎既羞愧又感动,当然更加佩服袁熙,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心思,都逃不脱袁熙的法眼。
只庆幸这个世子与其他官宦人家的公子不同,不仅没有因此责罚他,反而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心下真的生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得千军易,得人心难。袁熙初来三国,一切都处于刚刚起步的状态,他没有高官厚禄来吸引人,能有的唯有一颗不分高低贵贱的心。
但是在这样一个等级森严的社会,这样的一颗心恰恰是最为难得的。有多少人起初之时尚能做到礼贤下士,一旦有所成就之后,便早已忘却了当初的种种。
而袁熙的这颗平等之心却不是装模作样,因为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他的骨子里就没有什么等级概念。
“好了,这件事仍交给你去办吧,杨豹留下来。”面对杨虎狂热的眼神,袁熙心头忍不住一阵发热,还是古人质朴啊!只要拿出诚心便能收获诚心,哪像现代社会人心隔肚皮,不知“真、诚”为何物?
杨虎抱拳告退,带领着招来的兵丁离开。
杨豹不解道:“世子,您叫我留下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袁熙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见你箭法如神,一时心痒,也想学上一学,还望你不要藏私啊!”
“世子愿学我的箭法,那是我的荣幸,岂敢藏私?不过弓箭之流在于熟能生巧,箭由心发,若是世子一时间不能有所成就,希望不要责备于我。”杨豹拿起长弓,硬邦邦的道。
“你这家伙是看不上我这个学生啊!”面对杨豹的直来直去,袁熙也不生气。
率直的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若喜欢听实话的人呢,则很喜欢这种直爽不做作。如果喜欢听阿谀奉承话的人呢,总会觉得这种人说话刺耳难听,心中暗生不喜。
然而,真正舍生忘死做事的往往是杨豹这种人,至于那些马屁精一天到晚揣摩上司的心思,哪有多余的精力再放在解决问题上?
杨豹听出袁熙玩笑的口音,顿时放开许多,微笑道:“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我从小练箭,至今已经有十五载有余。能有这样的箭术并非天赋有多高,只是熟能生巧而已。所以我教授的箭法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言,希望世子能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趁着天际最后的光明,杨豹张弓搭箭,一点点将长弓拉开。伴随着弓弦铮响,他解释着开弓射箭的姿势要领,以及需要注意的地方。
袁熙宛如最听话的学生,在一旁细心旁听,仔细的观察。开弓射箭重在肢体协调,如果身子不能完全舒张开来,这弓箭自然也张不开,射不远,更遑论准头了。
“世子你来试试吧!”杨豹松了弓弦,递到袁熙手中。
他也不犹豫,依着方才杨豹讲解的方法,沉腰立马,一下拉开弓弦,身上筋骨也跟着舒展开。
杨豹惊讶的发现他的姿势竟然很是标准,袁熙刚才可真的是聚精会神,没有打半点马虎。只有一些细微之处做得不好,杨豹又稍稍指点了一下要领,袁熙无不心领神会,片刻功夫,竟好似下了三个月苦工。
张弓搭箭只是箭术的皮毛,真正需要下苦工的地方则在射箭上,当箭离弦而出,怎么才能让它正中目标,不至偏差?
汗水从袁熙的额头渗出,维持着开弓的姿势,可是手中的那一支羽箭却迟迟不敢射出。因为他始终找不到杨豹说得那种感觉,心与箭与标靶融为一体,时间长了,浑身的筋骨肌肉竟都隐隐作痛。
手臂酸胀,就开始发抖,一抖起来就更瞄不准了。袁熙心中焦急,直到实在拿捏不住之时才让羽箭飞射出去,只是离标靶不知偏差了多远。
“射箭需心明、眼亮、手快,一气呵成。在未开弓之前,就要心头定下目标,然后眼睛盯准目标,最后张弓搭箭射出去!一切只在一念之间,不要多想,越想得多就越分心,越分心就越射不准。”
杨豹冷静的分析着,当真没有将他当做袁家世子来看待,一言一行尽是一副严师的样子。
“好了,瞄准靶子,再射一箭给我看看!”杨豹见袁熙似有所悟,吩咐道。
袁熙放下长弓,略作休息,捻起一支羽箭。这次没有直接开弓,先是对着五十步外的一座标靶凝视良久,然后再张弓搭箭。
“沉下心,看准了,就将箭射出去!”杨豹在一旁指点。
因为天色已暗,标靶朦朦胧胧,并不能看得清楚。袁熙索性放开了心思,将意念完全放在前方,他知道那个标靶就在那里,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他的心很明确标靶就在那里。
传说中,古代神射手练箭,能够百步穿杨。他起初将杨柳叶拴在绳线上,然后日日夜夜的观望,便见那叶子慢慢变大。初时像车轮一样大,后来像山峰一样大,充塞眼前,一箭射出,贯穿叶片。
真的是神射手能将目标放大吗?其实不然,柳叶仍是柳叶,并没有变大,只是他的心能完全明确叶片的位置,以及他的箭该射出的力道和角度。
“给我中!”袁熙一声低喝,“崩”得一声,弓弦响震,羽箭飞驰,射向标靶。
“哆!”羽箭深深的钉在木靶上,不过没中靶心,而是落在了靶子边缘,勉强没有射空。
袁熙十分兴奋,这是他射出的第三箭,虽然没射中靶心,但也算是中了。
杨豹吃惊的说不出话来,平生第一次学习射箭,就能张开一石强弓,中五十步外的标靶。这简直就是个神话,哪怕是他世代生活的以狩猎为生的小村,也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人物。
杨豹勉强的维持着镇定:“世子果然是天才,以后只要多加练习,成就定然在我之上。”他一直认为勤能补拙,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才,但是袁熙的行为彻底打破了他根深蒂固的认识。
不过杨豹傲骨嶙峋,既然以后决定跟袁熙混,必然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也不多说废话,拿过袁熙手上的长弓,对着远处的标弯弓射去,普通的眼睛忽然变得锋锐如鹰。
只见他的右手连连抽动三次,只有袁熙看的清,他在两个呼吸的工夫之内连续摸出三支羽箭。
“哆哆哆!”三支羽箭连成一线,落在靶心,听在耳中连成一线,几乎没有先后之分。
场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原来杨虎已经将招募到的士兵严格筛选了一遍,再次带来给袁熙检验,正好看到杨豹如此惊艳的一幕,无不欢呼赞叹。
“连珠箭!”袁熙怎会不知道这箭法的名字,以前只认为武侠小说中才有,没想到现实之中竟也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