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守城士兵前去县衙通风报信的工夫,袁熙又问太史慈:“不知子义现在何处高就,以何谋生?”
他虽然通读过《三国演义》,但是对《三国志》知之不详,只知道太史慈有勇有谋,又重义气讲承诺,是吴国又名的将领之一。但是对他年少之时的经历并不清楚,或者说演义毕竟是演义,也当不得真实历史来看。
太史慈看了袁熙一眼,略显尴尬,像是有难言之隐。
袁熙忙道:“如果子义有什么不便说的,也不打紧,我们萍水相逢,本就不该过问私事。”
太史慈叹口气道:“其实也不是不能说,我之前一直在东莱郡担任奏曹史,由此掌握了许多郡守贪污受贿的实证。只是我这人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就向典狱曹官上报此事。没想到这曹官与郡守之间素有联系,反过来倒打一耙,向青州州牧参奏我捏造证据,诬陷上官。我知道这件事后,便去劫了上呈奏章的书吏,毁了奏本,由此也落下了天大的罪名。东莱郡我是待不下去了,只能领着母亲东奔西走,为此,还让母亲染上了急症。如今已经奔走几个县城,找了不少的大夫,仍旧不见好转,唉!”
“子义果然是个义士,能不畏惧权贵,不贪图安逸,当受我一拜!”袁熙顿首,如今正是太史慈一家落难之际,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与他建立起深厚的情义。
太史慈却侧身不受这一礼,摇头道:“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怎能当得袁君行礼?唯有害得母亲遭罪,常使我心中不安,也不知道哪里有神医能治好我母亲的病症?”
袁熙闻言眼神一亮,笑道:“若说到神医,我还真知道一个,专治疑难杂症,救人无数,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位置。”
太史慈大喜过望:“当真?不知袁君说得人是谁?在哪里能找到他?”
“此人名叫华佗,是沛国谯郡人。他精通方剂、针灸各种医术,当得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如果子义不嫌路远的话,有机会可以去找找华佗,此人医术通神,药到病除。”
“这天下当真有这样的神医?”
“我这人从不说假话,如果老夫人在这里还不能治好的话,我建议你一定要去找这个华佗!”袁熙诚心诚意的道。他此时真的没有任何私心,若是让太史慈留在章武县的话,他将有很多机会与之接触,也会有更大的机会将其收归帐下。
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孝子来说,治好他母亲的病将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袁熙不能因一己之私而误了太史慈的大事。
太史慈拜谢道:“多谢袁君指点,我总算不用像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了!”
正在这时,“嘎吱”一声,城门大开,守城士兵分列两旁。
荀谌则是亲自带着人迎了上来,还未走近,就拱手拜道:“友若见过二公子!”
太史慈立马对袁熙投去疑惑的目光,能让一个县令尊称公子的人绝不普通,几乎可以肯定是高官世家子弟。但是在刚才的谈话中,他竟没有嗅出一丝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味道,这令他对袁熙再一次刮目相看。
袁熙高高兴兴的迎上去,连忙拉住荀谌的手,笑道:“荀令君快免礼,你让人将门打开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紧接着,又将荀谌与太史慈相互引荐,这两位都不是普通人,如果他们在一起能谈得来,对自己也大有益处。
荀谌是何等聪明的人,一件袁熙特意提到太史慈,立马就邀请他一同前往县衙过夜。
太史慈原本推辞不受,觉得自己带着一个老母亲,住在别人家里不方便。
荀谌道:“夜已经深了,城中的几家客店都已经关了门,烦三家何须劳一家?我既然要招待二公子这十数人,又怎么会在意再多两个人呢?”
在袁熙和荀谌的劝说下,太史慈总算是答应了下来。
一路来到县衙后院,荀谌率先安排了一个房间给袁熙,袁熙顺便借花献佛,让给了太史慈的母亲。
虽然只是一件极其细微的小事,却足以说明荀谌这人的智慧,如果他直接将房间安排给老夫人,这份功劳就会落在他的身上。但是通过这样转一个小弯,等于又让袁熙做了回好人。
不过这是一种主仆之间的默契,俗称唱双簧,极为考验两人相互之间的信任与默契程度。就像这件小事,如果袁熙无法领会其中的深意,而是直接将房间占住,荀谌的这番深意也就泡了汤了。
好在袁熙还不傻,总能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时间一长,自然就能打动太史慈的心。犹记得北海太守孔融能让他出身入死的卖命,也是因为日积月累的有恩于他的母亲,这才彻底感动了他。
荀谌安排好住宿的房间之后,又让府中仆人去准备饭食。
大殿之中,摆着四张方桌。首座上的是袁熙,次席荀谌,再次太史慈,末席杨豹。
荀谌率先举杯,直入主题道:“二公子,这第一杯酒我敬您,不知这个樊荫亭的亭长可还好做?”
袁熙满饮一杯,笑道:“亭长虽小,事却不简单,这七日以来,我也算大有收获。不仅招募到民兵百余人,还斩获秋坡梁山贼三当家葛天彪头颅一枚,听说能值一百吊钱,不知是真是假?”
荀谌惊道:“此话当真?那二公子此行的目的是?”他很清楚樊荫亭的事牵扯到黄巾贼孙仲,绝不好办,所以主观认为袁熙的这个亭长应该是做不下去了,想要回章武县。
但是他哪里知道袁熙这些日子也算是风生水起,活得挺有滋味儿。
太史慈也有些吃惊的望着袁熙,没想到这年纪不大的少年,竟然已经上阵杀贼,比起自己可是只强不弱啊!
袁熙直言道:“购置粮草,置办兵器,剿灭秋坡梁的山贼,还樊荫亭周围的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荀谌眉头紧锁:“你可知道秋坡梁山贼的头领是什么人?有哪些本事?”
“他们的大当家叫孙仲,是以前黄巾贼的渠帅,曾经手下聚拢贼众一万余人。不过现在手下只有五百多人,仗着秋坡梁山高路险,易守难攻,才存留至今。荀令君,我说的可对否?”
“正是,你觉得仅凭你招募的这些百姓,能足以杀上秋坡梁,剿灭山贼?”
袁熙哈哈一笑,举起酒樽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容易,不就到这儿来了吗?既然荀令君对秋坡梁如此熟悉,想必知道他们的弱点,何不指教在下一二?”
其实这是袁熙特意说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荀令君该试探的也试探完了,是该开诚布公,为我出谋划策的时候了!
荀谌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竟早已被袁熙看透,他的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丝恐惧,难道以前的袁熙都是装出来的吗?难道他是完全的相信自己,才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