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荀令君已有如此妥善的安排,那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袁熙哈哈一笑,又向荀谌借了他手下的章武县城守备军的指挥权。
仅靠他手下剩余将近一百人的龙武卫,要想将山寨里的战利品搬空,估计少说也要跑上六七趟才行。有了荀谌手下的三百来士兵,一人背负六七十斤的重量,差不多一次性搞定。
几百人的队伍,扛着一袋袋的粮食,驮着一捆捆的兵器,如一条长龙般往山脚下走去。
但是走在路上,袁熙却犯了难,一时间也不知道将这些东西运到哪里去。
对他来说,樊荫亭现在有些太小了,土地、人口、资源都极其有限,从山寨夺回的这些财产虽然能支撑他一时,但长期的发展还需要更广阔的平台和空间。
一直走到山脚下的官道,往东走是章武县城,往西走则是袁熙的樊荫亭。
荀谌拱拱手道:“公子,县城之中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友若在此告辞了。”说罢便打马向东,独自转头向章武县城行去。
“等等!”袁熙赶紧喊住。
荀谌住马回头,疑惑道:“公子还有何事?”
“将你的人都带回去吧,还有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袁熙道。
“公子,这如何使得?秋坡梁是您冒着危险打下来的,粮草兵器也正是您现在最需要的,在下何德何能,敢带走这些东西?”荀谌赶紧推辞,至此他还没想明白袁熙为何如此。
“你无需多想,我有一种感觉,樊荫亭我恐怕呆不长了。就算将这些粮草兵器带回去也没有多大作用,倒不如寄存在令君手下,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要取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在下就谨遵公子之言,替您照看好这些东西。”荀谌听完解释,这才欣然接受。率领一众守备军,赶回章武县城。
而袁熙则与之分道,领着龙武卫直赴樊荫亭。
回到樊荫亭后,袁熙没有忘记自己的诺言,首先就开始着手办理阵亡士兵的抚恤问题。在清点了自己现存的财产之后,袁熙将抚恤金定在每一名牺牲的战士,与其家庭每年补偿一石粮食外加两吊钱,为期十年。
这种抚恤按道理来说并不重,但是依照这个时代的情况来说,基本上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这个年头根本就没有抚恤这个规矩,当兵的要么是为了混口饭吃,要么是被抓壮丁抓去的,谁会管你家人的死活?
但是袁熙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抚恤对一个士兵的重要性,但可惜的是自己现在能力有限,掌握的资源也十分有限。他倒是想给战死士兵的家庭以厚重的慰问,可惜能力不允许,只能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以十年为初步标准。
以袁熙最为朴素的一个想法来说,十年的时间基本上够一个家庭培养出一个新成员来,也就达到了他维系一个家庭、扶持一家人继续生活的目的。
至于以后会不会提高抚恤金的额度,或是延长抚恤的时间,就只能看袁熙日后混得怎么样了。实事求是,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最重要的,空口白话说出来也于事无补。
然后又命杨虎带人将阵亡的三十四名士兵安葬在亭舍后山上,在公墓前筑起一座高大的石碑,将剿灭秋坡梁山贼一事记录其上,又将阵亡战士名单一一雕刻在上面。
五日之后,公墓便完全建成,樊荫亭以及周围几个亭的百姓纷纷前来上香祭拜,歌颂这些英勇亡灵的事迹。倒是让活着的龙武卫兵们羡慕不已,恨不能自己就睡在里面,听着百姓们的赞扬。
从抚恤到功德碑再到祭祀,这一切都是袁熙从后世学来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套真的很管用。抚恤解决士兵们的后顾之忧,功德碑增强士兵的荣誉感和凝聚力,而祭祀更是一场免费的宣传,不断地吸引其他人前来参军。
樊荫亭虽然很小,袁熙手下的兵马不过一百来人,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是这一个小小的亭长任上,让他学会和实践了不少的东西。日后领兵打仗也好,治理州郡也罢,必然少不了今天的影子。
没有了秋坡梁山贼的环饲,樊荫亭的百姓们总算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与平静,家家户户忙着收割麦子,再也不惧会有山贼来抢夺他们的粮食。
站在田间,望着满地的金黄,袁熙不禁想起了白居易的《观刈麦》。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农历五月,正是炎炎夏日,麦子丰收了,而袁熙的事情也来了。
袁熙骑着马站在一个树叶丰茂的大树下,感受着暑气与凉风的交替,望着农忙的百姓,心头不免有几分自得。所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自己这应该也算做到了吧。
忽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响起,袁熙回头一看,竟然是杨虎。
杨虎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开口喊道:“世子,渤海郡来人了,咱们快回去吧!”
袁熙眼角微微一跳,心头无故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表面上仍平静的问道:“来的什么人,你知道吗?”
杨虎摇摇头道:“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听说是世子府上的老人,想必您一见就会知道了。”
袁熙不复多言,一抖缰绳,纵马狂奔,赶回亭舍。他刚将缰绳交到杨虎手中,就见一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奴仆打扮的老人走上前来,笑眯眯的道:“二公子,您还记得老奴吗?”
袁熙搞不明白他是敌是友,微笑着摇头道:“请恕我冒昧,自上次清虚观事后,我将所有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
老人冲着袁熙看了半天,但是也没看出半点异常,这才若无其事的笑道:“老奴白褔,二公子不认识也不打紧,我此番前来倒是替二公子传达一件好事!”
“哦?不知是什么好事,要让福伯亲自跑一趟?”
白褔闻言一愣,只觉袁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看似谦逊有礼却又不露半点怯懦之感,难道他真的忘记了以前的所有事情?
“福伯,你在想些什么?”袁熙提醒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白褔连连摆手,笑道:“此番麦熟,整个渤海郡大丰收,夫人大为欣喜。特意精选今年新粮一万石,送往河内郡,以慰主公久战疲惫之身心。此事乃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必需派一个得力可靠之人押运才能放心,近前不足一月,二公子大破秋坡梁山贼,可谓是有勇有谋,甚得夫人喜爱。于是这件事就落在了二公子您的身上,一旦将此事做成,必然得主公之欢心,您说是不是件好事?”
“刘雁影安排的事情会有一件是好事?”袁熙嘴上没说,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这件事做成确实能博得袁绍的喜爱,要是做不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