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郡东大街上有一栋三层木楼,楼阁雅致,檐牙高啄。楼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但看这些的穿着打扮,不是达官必是显贵。
楼阁之上挂着一幅牌匾,书写着“明月楼”三个篆书大字,好在这几个字简单好认,否则还真将袁熙难住了。
“二公子,快请,我家主人还在楼上等着呢!”牵着马车的车夫掀开车帘,恭恭敬敬的道。
袁熙也不客气,直接跳下马车,顺着人流进了明月楼。这颜渊倒也算是信人,这才回渤海郡第二天,他果真就在明月楼摆酒,邀请他来赴宴。
袁熙跟着小厮一直来到三楼,果然见到了等待许久的颜渊。因为三楼是雅间,一间房内连摆放数张座榻,装扮的与宫殿无二。
“二公子,快快请坐!”
颜渊刚邀请袁熙坐下,婢女们就开始送上酒菜,因为酒席是早已定好的,一会儿功夫桌上就摆满了菜肴。
同时在房间内还有乐女伴奏,舞女翩翩起舞,耳中听着丝竹之声,眼中看着柔美的舞蹈,真可谓是神仙般的生活。
看得出来,颜渊对这次酒宴也是极为防备的,首先将宴客的地点设在最顶楼的房间内,其次不邀请其他任何的宾客。估计他还封了明月楼掌柜的口,这样一来,谁会知道他颜渊在此宴请过袁熙袁二公子?
果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荀谌虽然打了个好算盘,但是也耐不住颜渊狡猾如狐啊!
袁熙一看这情形不能如预期发展,赶紧想起办法来:“颜先生,如此美酒佳肴,仙乐神舞,只我二人享受,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颜渊抚须含笑道:“为了招待二公子这样的贵客,老夫自然不敢怠慢了,只有这些佳肴乐舞才能配得上公子您的身份。如若让其他人唐突了,才是真的暴殄天物呢!公子不要多言,快请满饮此杯!”
显然这老家伙处处防备着他,更不愿意有其他人参与进这场宴会,一下子就将袁熙的嘴巴给堵住了。
袁熙没有办法,只好举起酒樽,装出一副十分开心的样子道:“多谢颜先生款待,一人饮酒无趣,同饮如何?”
颜渊害怕被灌醉,赶紧推辞道:“老夫年事已高,不像公子您年少有为,实在是不胜酒力,只能浅尝辄止,还望公子勿怪!”
“不怪不怪,颜先生随意吧!”袁熙一番试探,知道他油盐不进,干脆不再多言。就算原定的计划达不成,至少还能吃上他一顿不是?估计这顿饭花的钱也不会少吧,所以他不但要吃,还要很开心的吃。
袁熙回顾近来发生的种种,感觉是处处陷阱步步危机,日子过得实在是难受的紧。想着想着,干脆化悲痛为食量,狠狠的夹了一大块蒸鹿脯,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顿时一股熟悉的力量涌上心头。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饕餮盛宴的快感了,但今天的这顿饭似乎又让他寻求到了新的动力,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哪能不好好享受一下生活呢?
望着满桌子的点羊头、脆筋巴子、姜虾、酒蟹、獐巴、鹿脯、从食蒸作、海鲜时菓,袁熙几乎忍不住要流下口水了,赶紧竖起筷子,与这些珍馐美味战斗起来。
一旁的颜渊顿时看傻了眼,这个二公子到底是有心机还是没心机呢?如果真的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又怎会为一点点的珍馐美食而折腰呢?
但是望着袁熙那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样子,不自觉竟也被感染了,喉头接连耸动几下,暗道难道这些东西真的这么好吃?
袁熙吃着吃着,忽然脑子一下灵光起来,竟猛然想出一条妙计。既然今天这顿饭被你捂住了,但是总有捂不住的东西,比如一首能够传唱千年的好诗词!如果诗词流传出去了,今天的这件事必被大肆渲染,又怎么能捂得住呢?
袁熙猛然放下酒杯,指着一个漂亮的舞女道:“姑娘,你会唱曲吗?”
那姑娘点点头道:“当然会,不知公子想要听什么曲子?”
“这首曲子你们既没听过也没唱过,乃是我刚才一时兴起作的,有曲有词,你待会儿想办法唱出来听听如何?”
舞女愣了一下,才忐忑的道:“这个?奴婢尽力试一试吧!”她心道,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公子能写出怎样的曲,怎样的词?若是写的不好偏偏怨她唱的不好,岂不是倒了大霉?只是这里的客人可不是她一个婢女能得罪的。
袁熙大喝一声:“伙计,取纸笔来!”
不一会儿,小厮果然将笔墨纸砚送了上来,这个时候的纸质还比较粗糙,不过用以书写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袁熙让狼毫吸饱浓墨,然后行云流水的在纸上书写起来,龙飞凤舞不着痕迹。颜渊还没有看内容,但见字迹便已是大惊失色,因为这个年头只有篆书、隶书,像袁熙的行草书,是见都没见过的。
刚开始他还准备损一下袁熙,骂他连字都不会写,但是看着行草的气韵宛如剑锋,凌厉潇洒,其锋不可当也。
颜渊也是懂字之人,一人独创一体,除了大师名家,一般人哪能做到?不知不觉由惊变敬,跟着袁熙的笔迹慢慢读了出来:“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最后一笔落成,颜渊大惊失色道:“这,这是你写得曲子?”
“怎么样?还算有几分韵味吧!”袁熙当然不担心他是否能品评,因为好的诗文必然会流传千古,而苏轼的这首词纵使不合这个时代的韵律,同样也不可能被埋没。
颜渊赞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说得好啊,纵使司马相如在世,其文采风流也不过如此!”
袁熙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对着舞女道:“姑娘,我对曲调不是很懂,只能哼给你听听了。希望你能将词填进去,然后唱出来,如何?”
不知不觉间,一首曲子已经被他哼完,舞女果然一遍就全都记下了。然后配上丝竹乐曲,配上舞蹈,再吟唱着《水调歌头》,就连袁熙自己都有些沉醉其中,更遑论颜渊了。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颜渊哈哈大笑,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年事已高不胜酒力,听舞女将《水调歌头》唱上一遍,他就要饮酒数杯。
袁熙看着这个醉老头儿也是无奈了,一直想不出怎么将他拿下,没想到仅仅一首词就能轻松搞定。看得出来,他是一个爱文才的人,只是这醉醺醺的样子,还得自己亲自送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