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农民,祖祖辈辈都未曾离开过这片土地。他们就像是这片不大不小的庄稼地的孩子,贪婪的吸取着哺育他们的养分。
老吴今年三十二,没有老婆,自然也就没有孩子。
这倒不是说老吴缺胳膊短腿,反而老吴还是天源镇数一数二的俊后生。
尤其是那一手木匠活,那是炉火纯青。
不过庄稼人还是靠庄稼活,老吴的木匠手艺只是平日里闲下来的时候出门给人们敲打敲打。
故而老吴在镇子里的人缘那是出奇的好。
本来嘛,像老吴这样的人本本分分的过完一生也就完了。可是这老天爷呀总是想捉弄捉弄这些朴实的人们。
那一天是立秋,天气很凉。
早上的阳光也没有往日那般温暖和煦,那些懒懒的白云似乎在变的勤快了许多不一会变跑的无影无踪。
湛蓝的天空下,老吴在地里辛勤的劳作着,微凉的风吹来稍稍的缓解了老吴的疲惫。
庄稼人都起的早。
老吴和大多数庄稼人一样,坚毅而勤劳。
只不过他的脸很方正,轮廓也很清晰,再加上那一双浓眉大眼倒还真算的是俊。
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着实让老吴吃了一惊。
那人很年轻,长的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看上去与老吴这种黝黑的庄家汉子格格不入。
他笑起来很和善。
他说他叫林子。
他穿了一身很是俭朴的木棉短衫。
老吴看着他的笑脸就像沐了春风。
老吴果断放弃了警惕。
他忘记了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出现在他的背后,也忘记了他是怎么来到他们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比较偏僻的小镇子的。
尤其他看上去还是一副弱不禁风书生般的模样。
他忘记了所有让他值的怀疑的地方。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有时候真理也不见得就一定是那么无可挑剔。
相信诸位看官也有这样的体会,这里也就不再过多的解释了。
淳朴的老吴见这么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后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以为他是迷路了,故而热心的将他领回到了家里。
平日里老吴自己一个大男人糊弄上几口将就将就吃了就行。可是这客人来了他就不能再这么糊弄了呀。
他出门叫了个人。
这人也不是别人。
是他的一个老相好。
别看老吴五大三粗的,可那心思也是细腻的很。
再说,既然是镇子里有明的俊后生,那有几个喜欢他的姑娘也不足为奇。
这娟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娟子今年二十有三,在年纪在镇子里已经算是老姑娘了。
可人就相中了老吴,你别人再优秀人就是不嫁,你能怎么办。
而且娟子的长相嘿,用老吴他们庄稼人的话来说那就是两个字:水灵。
老吴也知道娟子喜欢自己,他呢也喜欢娟子,只是觉的自己现在一穷二白还不能娶娟子。
老吴出门去娟子家里叫出了娟子。
然后拉着娟子就往自己家里走。
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娟子心里美滋滋的只是笑。
老吴一个闷葫芦,平日里和那帮汉子还说笑上几句,这一到娟子跟前那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屁都没一个。
推开门,屋里却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老吴当时就纳闷了。
就在这个时候,很突兀的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镇子。
老吴一惊,慌忙跑出了屋门。
也就是这个当间,那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一处接着一处,一声接着一声。
就像谁家孩子结婚放的炮仗一样热闹。
老吴慌了,也怕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捡起了一把锄头。
娟子害怕的跑了出来死死的揪着他的衣服,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害怕。
老吴安慰安慰了她。
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老吴带着娟子慢慢的出了院子。
满目疮痍。
街道上到处都是血迹,大大小小的尸体成片成片的倒在了血泊里。
浓烈的血腥之气铺面而来,娟子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老吴皱了皱眉,眼前一切的一切刺激着老吴的脑海,那一刻老吴的心思刹那间恢复了平日里机敏。
他扭头拉着娟子就跑,头也不回的跑。
可是跑着跑着,老吴就感觉手里空空的。
扭头,娟子正在不远处惊恐的望着他。
而在娟子的身后站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
那个年轻人。
林子。
他不在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书生。
他现在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刚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老吴红了眼。
他要是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这半大辈子就真的白活了。
老吴咆哮着冲了过去,然后重重的倒摔而回。
他很愤怒,可那根本没什么用。
娟子张着嘴似乎在大叫着什么,可老吴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
他再一次抓起锄头冲了过去,然后再一次重重的摔了回去。
如此七八次之后,老吴已经站不起来了。
老吴一遍一遍咆哮着:“你是谁!”“为什么!”“你想干什么!”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你要是想救她,就每隔半月给我送一个童男童女。”
林子笑道。
他笑的很阴险,也很恐怖。
如同他的声音。
他的头发丝上还滴着血,血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
老吴身子一震,想起身却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老吴骂着,他把这辈子所有他能想到的骂人的话全部骂了出去。
可林子只是淡淡的笑着。
不怒也不说话。
“想要她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这是林子临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等老吴抬起头来的时候,林子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吴颠颠撞撞如同一具尸体般回到了村子。
血迹还未干,尸体还未凉透。
活下来的人都是一些汉子,他们伏在自己妻子孩子父母的尸体上苦痛流涕。
那个时候他们不再是男人,而是一个孩子。
一个个可怜的孩子。
老吴看着眼前的一切,跪在这片他成长的地方,不住的用手扇着自己。
耳光的响声如同一声声哀鸣。
为死去的人们,也为他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到低扇了自己多少个耳光。
一直未停,直到他彻底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后已是半夜,有几个男人受在他身边。
其余的汉子都去掩埋尸体去了。
林子和这些汉子们说了同他一样的话。
几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大哭。
无助而又可怜。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哭不是证明他们无能,而是一种自我安慰。
也唯有这种方式,才能让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们得到片刻的解脱。
毕竟,生活还得继续。
毕竟还有人等着他们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