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黑夜完全盖过了晚霞的最后一丝色彩,疲倦的徐安然这才忙完手头紧张的工作,望着玻璃窗外来往的车辆和母婴店门口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五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忘记,可始终是忘不掉。这里是梦开始的天堂,也是美梦破碎的深渊。
微微震动声响起,安然拿起放在电脑前的手机看了一眼,接通,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然然,不是说好陪我试婚纱的么?怎么这么晚还没到啊!”
徐安然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缓缓说着:“刚忙完,等我一会儿。”
安然挂了电话,将手机塞到身旁的挎包里,对面坐着正抹着口红的谢婷婷开口问着:“安然,快过年了,你没什么准备吗?”
徐安然起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拿起了一叠部长整理好送上来的简历,翻开,一张绽放笑颜的证件照映入眼帘,安然似乎看见了当初的自己,那样的青春神色已然不是她如今所具备的模样,嘴角勾起的弧度是她几年来都解不开的心结。她将简历放下:“你不提我还倒忘了,这才调回总部,等过几天招聘结束了再准备好了。”
谢婷婷收起了口红,斩男色是她这个年龄很少有人会用的色号,她提起新买的单肩香包,整了整有些皱褶的裙摆:“你在子公司当副总当的好好的,怎么调回总部来做总监了?”
徐安然端起微凉的咖啡杯轻抿,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说是业绩优秀,让我回总公司发展,还不是防着我跟他们内部的人竞争执行总裁的位子。”
咖啡有些苦涩,使得安然不禁皱了皱眉,她抬起头看向正在戴耳环的谢婷婷:“外面这么冷,我就不信你要光着膀子出去,真搞不懂你们,都结婚三年了还像热恋期一样!”
关上了自己桌上那盏泛着护眼光色的台灯,谢婷婷冲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刘海,她抬眼看徐安然正盯着手上戴着的手链发呆,陈旧的款式,和安然修身的小西装根本不搭,她知道那条手链原本的主人,只是轻声的启口:“你难道还忘不掉他?”
“嗯?我早忘了!”徐安然蓦然抬起头,酒红的薄唇上下挑动着,然而似乎已经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整个人的行头正凸显着自己已然是一个成熟的大人。谢婷婷咧起嘴角,她并未说忘不掉的是谁,徐安然却毅然决然的说自己早就忘记,显然在徐安然的心中,那个一直挥之不去的人从未消失。
谢婷婷关上了自己桌前摆放着的电脑,从香包里掏出了刚让朋友从国外带来的香水喷着,她淡然说着:“我听我妹妹说,他去年才升做了副教授,在学校可受欢迎了,想不到当年那么木讷的一个小子能有这番成就,还不得多亏了你啊!”
徐安然愣了愣,提起身边的挎包,一个顺手就关了面前的电脑和台灯,动作干净利索,和从前一样,毫不脱离带水,整个房间便只剩下暗黄的侧灯和从走廊外透进来的光。徐安然套上了一件粉色的大衣,一条雪白的围巾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她微微垂着头似乎很沮丧的样子,或许,他早已经不需要自己了,那么自己这个所谓的守护者,自然而然也就没有理由再待在他的身旁。
起码,她是这样觉得。
到了地下车库才想起自己早上才让了徐哥把车送去做保养,她裹着大衣从收费口走了出来,暗暗想着自己这记忆力下降的怎么这么快,连早上的事都可以忘记,可为什么还是忘不掉他。
这条路是整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记得五年前才拓宽的主公路,来往还都只是冷冷清清的,转眼间街上人群拥挤,此起彼伏的吵闹声在耳边徘徊着,正好衬托了安然在这热闹气氛中的孤独。一路走来都没瞧见的士,刚好公交车正巧与自己擦肩而过,徐安然半天才反应过来,然而追上前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坐在公交车站的站台前,和往常一样看着来往陌生的人群,听周围小孩子玩笑打闹的声音,还有尽量不去瞧一旁座椅上拥抱着互相取暖的小情侣。
手机铃声唤回了徐安然的魂魄,她取下厚实的手套,翻了半天才握着手机接通:“怎么还没有来啊,我都困了诶!”
“不到半小时就到了,我记得婚纱店旁有家母婴店,你可以先去瞧瞧。”徐安然说着,手机那头抱怨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然然你是要闹哪样啦,那家母婴店在毕业那年就改成咖啡厅了啦!”
徐安然看见公交车停在面前,挂了电话,戴上手套,刚起身就看见身边的男生在女孩儿的脸上亲吻了一下,她急忙侧过头,她怕自己又记起什么,那些美好却又感伤的回忆。
她还记得这条路,记得当年摆着一路的水果摊子和煎饼铺子,现在都建起了绿植,少了从前那份热闹倒觉得冷清了不少。
冷风一阵阵的袭来,连涂上厚实的护肤霜似乎都不起作用,她停下脚步,站在婚纱店的门口抬头,三年了还是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时光倒退,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改变,然而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突然感觉冷风从自己的脖颈后窜了进去,徐安然想起了当年在婚纱店,自己虽然没有多少钱,但也把店里的婚纱一一试了个遍,而他就坐在试衣间外的沙发上,微微咧起的嘴角,仿佛又在脑海中浮现。徐安然使劲的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不想回忆过去,因为早已物是人非。
跟着前台进了试衣间,推开房门,安然不禁停下了脚步,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男子,一身藏青色的风衣,衬托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
冷峻的剑眉镶嵌在他那俊俏的脸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是她从深夜里都能寻找到的光芒,只是没想到他褪去了当初的稚嫩,眉宇间散发着一股成熟的男性魅力。安然似乎快认不得他了,他真的变了好多,只能说变得更好了,果然当时自己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然然你可算来了,再晚一会儿都要关门了。”孙小冉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董一帆走上前,拍了拍安然的肩:“徐姐,说吧,这次打算封多少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