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带你回吕府,之后的事情让我想想再说。”我转头说完,便寻着去吕府的路走。
在羽狐族中,夜合是谁都喜爱的公主,父亲是一族之王,母亲是族中最美的女人,从来没有受过委屈的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日子以来,她面对族人低过头,面对兽笼低过头,此刻还是低着头,一语不发地跟着我,浑浑噩噩,仿佛是被人用线操控的美丽木偶,僵硬而不知疲劳地前行,心里却第一次为人类感到亏欠。
她知道她给眼前的年轻将军添麻烦了。
到了吕府,也不必等下人通报,我带着夜合进去客厅,正好吕姬在喝茶,见到我们赶紧上来问情况,我摇摇头,留下丧气的夜合,找去到日月妾的房间,关上门,在书椅上坐了整整一天,思考接下来行动可能会发生的所有可能。
妾妾倒也懂事,在我说了现在需要安静后,她堵在门口,无论是诗诗或吕姬、俞千磐或夜合,谁来都见不到我,态度坚决,语气倔强,对着她没人敢做什么,除了三餐菜肴,硬是没人能进得来。
我就那样坐在书椅上,闭着眼,终年血战沙场的我,军人血气方刚的气质早已经渗入我的骨子里,哪怕就是这样简单坐着,也如雄鹰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夜晚,月牙刚现不久,我睁开双眼,脑中思绪渐渐平息,离开书椅后,我在妾妾额头上吻了一口,说道一声“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便悄悄离开吕府,去到俞府找俞千磐。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我又从俞府的小门离开,趁着夜色翻过城墙,遁入不远处的林中不知所踪。
而在我从小门离开的同时,俞千磐从大门出来去到吕府,害得吕姬手忙脚乱的重新梳妆打扮面见自己这位顶头上司,心中疑惑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情,哪知道竟见到一身戎装的俞千磐,大惊失色,还以为有强敌欲要冒犯天子圣威,拿出可调动皇宫侍卫的兵符献上,坦言可与元帅共进退。
俞千磐笑着压下递上来的兵符,说道:“今晚是有战事,不过也无需用到皇家侍卫,只是过来借用一下你的府邸而已。你且将大门关好,回房睡罢,记住,无论今晚外头有什么动静,都不必理会......大石,你来了。”
“启禀元帅,末将已经向其他将军传令,其他将军正在准备,不久之后就会前来复命。”
听从俞千磐指示,吕姬垂目退下,眼角余光所视,大石将军竟然也是身穿铠甲,腰佩宝剑,行走之间风风火火,尽管元帅语气轻松,但吕姬依旧从他隐藏的一丝凝重与担忧中察觉出不对。
一副山雨欲来风满城!
退下之后,吕姬立刻在自己府邸下令,今晚任何人都必须待在房中,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房,违者逐出吕府!
自己又叫人抱着被单与枕头去到日月妾的房间,心里慌,想要留宿在日月妾这里,待一起做个伴也好看看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两个女人同床,往常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倒也轻车熟路。
夜半,原本寂寥的街道中只是偶尔有几声断续狗吠,灯纸摇曳声,后来渐渐不同了,开始有更多的声音开始在这个默默的夜中出现,变得比往常热闹,火光与刀剑声交错,都城中某一处地方早已经如同白昼热闹,只是原本用嘴说话变成用手脚说话而已,搏斗在这里随处可见。
其中,青衣的人个个可以以一当百,修为极高,但是相互配合间默契几乎全无,军装的人虽然实力差上许多,但配合极为默契,联起手来能力极强,倒也跟那群青衣人斗得旗鼓相当。
如果这两群人只是这样,那么就算打到天亮也不分胜负。但其中有一道穿戴花纹银白盔甲的少年,于战场中驰骋如入无人之境,青衣人们在他面前节节败退,几乎无一人是他的敌手,哪怕有难啃的骨头,那少年也懂得急流勇退,借用军装之人的力量击败敌人,深谙战场之道。
再来青衣人们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偷袭,应对极其慌乱,对自己的极其自信也导致没有援军来帮忙,而军装之人中还看得见越来越多的花纹银白盔甲的人加入战场,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很快就被军装之人掌握了。
这样的动静并没有瞒过任何人,但大家都是大门紧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喊打喊杀的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去掺和,要想活得久,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天际泛白,一夜的时间悄然而过,虽然这一场近八百人的战斗不过只进行了短短半个时辰,但是许多人却一夜未睡,整座城在后半夜几乎灯火通明,皇宫奏折报了又报,追杀与反追加的游戏还在进行,而俞千磐也已经在吕府上睁着眼守了一夜。
吕姬在后半夜实在睡不着,天刚亮就来到戒备森严的自家客厅,亲自为元帅端茶倒水,陪坐冷凳,详情她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似乎与新来府上的小狐妖有关,眼睛不时望向大门口,忧愁未满,皆上心头。俞千磐左右无事,便将事情的所有发展都告诉她,倒也让她算上这次惊变的知情人之一。
长盼短盼,她终于是在门口看见形色匆匆的我进来了,忍住上前询问的冲动,虽然这里是她的府邸,但也明白现在是谁在主事,不聪明又怎么能做上元帅的谋士?转头看向俞千磐,目光落在他刚阳的脸上。
“事情都办完了?”俞千磐缓缓开口,不愧是战场上的中流砥柱,面容安稳如山,令人心中大定。
我单膝下跪,低头表示自己的尊敬:“已经将痕迹都清理完毕,上下关系疏通完毕,明面上,不会有任何证据可以指向是我们出手。”
俞千磐满意地说:“恩,那就随我来吧,我带你去血月府邸,你给我好好闹上一场,证明给这个都城看,我俞千磐回来了。既然我俞千磐回来了,那么那些肮脏的交易就可以开始收拾掉了,如若不然,十年前虎斗镇的斗兽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我毕恭毕敬道:“是。”
十年前虎斗镇的斗兽场,就是因为他们俩兄妹,被俞千磐杀得血流成河,成为举朝上下轰动一时的传闻,许多地下交易迅速收敛,赌场、赛拳、贩奴......统统在一个月之内销声匿迹。
自从与俞千磐扯上关系,自己好像一直就在给他惹麻烦,我心里有尴尬和愧疚。但如果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对他提出要求,为什么?因为在这个王朝中,只有他有力量可以拥有行使正义的权力。
“对了,昨晚应你的要求守在这里,倒还真抓住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俞千磐伸手在半空一抓,左边帘下顿时被吸过来两条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人,摔在地上,像两条虫子一样扭动身体,对我怒目而视。
我认得这两个人,还是在昨天的街道中对我出手的其中之二人。
伸脚在他们踢了两下,讥笑道:“攻敌所必救,这是最简单的兵法。从你们念出我的来历时,我就已经警惕,虽预料到这个可能性,但没想到真的有人来找妾妾的麻烦,血月府也里也不全是废物,那么你们......可做好了觉悟?”
那两人在地上直哼哼,血月一族会害怕报复?开玩笑!
我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一手提上一个,跟上已经离座的俞千磐往门外走去,边走边回头对担心的吕姬说道:“吕姐姐你不必太过担心,最危险的事情已经做完了,现在只是过去跟血月一族打个招呼而已,等回来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吕姬在我身后默默地看着我俩离去的背影,许多壮硕的身影从四面八方跟上,皆是穿黑甲的精锐士兵,他们是驰骋沙场的好男儿,做的也都是顶天立地、为民为国的事情,她从来就不担心,如果连他们都会败,那这个王朝还有谁能来守护?
她回房点上熏香,静坐良思许久,唤手下侍女取来空白的奏章,为接下来早朝上的风云暗涌做好准备,她要为那些战斗的人保驾护航,拍掉袭来的暗箭,这是她一贯的工作,十多年了,她一直做得很好。
再说我跟着俞千磐来到血月一族的府邸门口,那里早已经有全神戒备的人在守着大门,见到我们之后神色大变,十几个人冲上来,一个人从门口想要溜进去报信。
俞千磐嘿嘿一笑,就不用报信这么麻烦了,都是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一手推出,巨大的气流仿佛巨浪一旁向他们拍去,大门发出剧烈的悲鸣声,地砖层层崩裂,但好歹也是修炼之人,那十几个血月一族的人在这巨浪一般的气流中也能勉力支持,不至于一招败敌。
我欺身而上,借着这股风劲,如箭般射向他们,扔出手中两个他们同族之人砸飞五个,剩下的四拳八脚统统打飞,将他们全部准确的扔进府邸大门里。
俞千磐收功,朝我点点头,潇潇然入了血月府,遍地都是被我进来的哀嚎者,而闻声其他血月一族子弟赶来后脸色大变,拔出铁剑横眉冷对,却不敢上前一步,眼前这位可是与家族同名的战神,统领三军的元帅,谁不认识?谁敢阻拦?
俞千磐风轻云淡地前进一步,他们便无可奈何地齐齐后退三步,咬牙切齿却又怕极。颇有一种虽千万军然惧一人的傲然风采。站在俞千磐身后的我不禁赞叹,这就是雄名,这就是军威。
俞千磐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云霄:“俞千磐挟座下小将前来造访血月府!同朝为官,同殿为臣,今有要事相求,还望血罗汉大人能出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