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庭落心紧张兮兮地来到我身边,目光担忧地落到血尽染身上,想碰又怕打扰到他:“尽染哥哥......”
等再看到我身上时候,又变成了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哼了一声纤手在我身上拍了几下,总算顾忌我伤势,没有太用力:“臭影子,你看你把我尽染哥哥打成什么样子了,就不能下手轻点吗?”
面对长庭落心这番抱怨,我脸上满是苦笑,轻点?轻点我要被你的尽染哥哥给打死了,哪里还能站在这里给你拍。
见我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长庭落心总算是良心发现,看我也是满身血污,一副恹恹地样子,嘀咕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瓷瓶,倒出来一颗晶莹剔透,圆润如夜明珠,只有小拇指头那么大。
“喏,吃了吧,这是父皇专门赏赐给我的,叫做玉清丹,专治内伤。”
“哦,谢谢,”我毫不客气的一口吃下,长庭落心看起来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城府的小姑娘,对于他给的东西我倒是不警惕。
见我如同吃花生米一样毫不在意地吞下,长庭落心不禁恼火,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玉清丹,这臭小子也不感谢一下本公主,没良心。
“哎哟,你干嘛踢我。”
“没事,踢着玩,”长庭落心爽快的摇了摇手,一副要我不要在意的模样。
我翻了个白眼,自己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公主着实没办法,人家可是的堂堂十堰王朝的大公主,上有皇帝为她撑腰,下有一群狂蜂浪蝶为她保驾护航,我要是碰她一根手指头,上面那群对我虎视眈眈的血月府子弟保不准就一拥而上,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将我好好修理一顿呢,我现在浑身是伤,可经不起这等折腾。
血罗汉来到血尽染身边,严肃地上下打量,他客气地请我和长庭落心离开血尽染身边,之后向旁边血月府的子弟用灵力传音,血月府子弟迅速行动起来,将附近所有废墟都清理掉,顿时在这里多出来一大片空地,这是为了防止打扰到血尽染感悟天地而做的准备工作。
做完这一切之后,血罗汉才记起旁边还有那些来踢场的人,重新来到俞千磐面前,只是对视一眼后,血罗汉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这位是......君影小友吧,以后老夫可以叫你君影吗?”
我点点头,他是朝野上的元老,修为上的前辈,直呼我名字并无不可:“可以的,血月族长。”
“以后叫我血爷爷就可以了,是你救了我儿尽染的命,他虽然是都城年轻一辈第一人,但还是执拗于过往的事情,早已有走火入魔的倾向,说来惭愧,我已多次提醒甚至怒喝,却无奈这孩子的剑心极其强硬,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我早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多亏有你,才让尽染这孩子免于死劫,请受老夫一拜!”
说罢血罗汉弯腰,对我鞠躬,这是一个父亲的感激,却让我吓了一跳,凶神恶煞地过来找麻烦,人家能这么诚恳地对待自己是我没有想到的,看向俞千磐,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才敢接受这一拜。
俞千磐哼了一声,笑道:“你这家伙,让他叫你爷爷,你我同辈,那我是什么?岂不是无形中让他把我也做老了?”
血罗汉脸上也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再不见刚才针锋相对的表情:“你我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娃娃叫声爷爷又怎么了,修炼能延缓人的衰老,但心理年龄你怎么还跟当年一样,一点也没变?”
俞千磐嘿嘿一笑:“人老心不老嘛,你也别总是一副以老人自居的样子,像我们这样修炼有成的,活个三百岁不是什么问题,得到两百五十岁才会白头,在此之前,做两百年的大叔有什么不好。”
金銮大殿中,他们是互不顺眼的对头,一个武臣一个文臣,整日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计较来计较去,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私下的交情,他们两人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表达双方矛盾的,为的就是左右朝廷上的站位问题,让整个奏本决策都掌握在宰相、元帅与皇帝的手中。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也是为什么俞千磐会出手救血尽染的原因,而关于羽狐一族,问题点并不在于血罗汉,而在于血尽染,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出。
俩人照惯例胡扯一顿,又相互讽刺一番,终究这里还是血月府中,俞千磐嘴上惜败,正气冲冲表示告辞,血罗汉也冷哼一声,看向我时却转而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君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在都城中,还请多多与血月府多多来往,这里随时欢迎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什么意思?”我疑惑地问道。
血罗汉脸上僵了僵,奇怪问道:“孩子,你几岁参军的?”
“九岁。”
“这么小?可曾读书识字?”
我犹豫会,道:“小时候在村里听教书先生说过几次,但只是躲在墙角偷学,并没有多学,后来家庭不睦,妹妹需要照顾,就没有时间去学了。”
血罗汉默然,自己一个熟读当世格言名书的大学士,没有能劝动自己的孩子,却被一个文盲说破了剑心,登上天人之境,实在有些汗颜。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在地狱做了不知多少年小鬼的我,看透的事情要比他多上实在太多,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
半晌,血罗汉柔声对我说:“你现在还小,凭借你的聪慧还是有可能学会读书写字的,回去之后好好学习,记住,腹有诗书气自华,多明白点世间的道理,还是有许多好处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血尽染的气质就很好。
血罗汉又看向俞千磐,语气顿时变硬,冷嘲热讽:“堂堂一个十堰元帅,居然穷苦到连自己座下的将军都不能资助读书,说出去还以为我们十堰王朝是何等蛮荒之地呢,你俞千磐脸上无光,可别连带着我们十堰一起丢脸,要实在没办法,便将君影交给我们血月府吧,我血罗汉虽然不才,但也能为他请来最好的老师。”
这一番话语直将俞千磐噎个半死,这不是没有时间吗?整天打战的,闲下来时还要教他保命功夫,平时也不需要他会写字,日子久了,这事不小心就忘了。
“不必!我俞千磐自己座下的将军,自然会照料好,还是不劳宰相大人操心了,我们走!”
俞千磐一扬手,只留下一个健壮的背影,与血月府再一次不欢而散。
我赶忙跟上,几个将军带着一群黑甲精锐士兵浩浩荡荡地随着大元帅的离去而离去,整个血月府顿时清净不少,只留下满地碎片与几座崩塌得不成样子的房屋。
这里没有了热闹可看,长庭落心代表皇帝问候了血罗汉几句,随后也就告辞离开,血月府子弟见到美人离开窈窕的背影,不禁长吁短叹,不知何年才能再见到这位风姿卓越的十堰王朝第一美人,而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又恰好给血罗汉看见,霎时又是一顿臭骂。
这次由羽狐一族所引起的拍卖场风波,则以我助血尽染突破天人境界作为过程,血罗汉以礼相待作为结果,彻底平息下来。
回到吕府,吕姬与日月妾早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见到我们回来吕姬赶紧叫侍女们为每一个人都献上一壶水,拉着我坐下急忙询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夜合站在日月妾的身后,狭长的眼角有淡淡的黑圈,她已经许久没有睡好过了,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她又哪里睡得着,担心受怕的她呼吸乱想了整整一天,早已经疲惫不堪,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年轻将军回来,见我身上满是污血,脸上乌青一片,盔甲破损得不成样子,可见经历了多么激烈的战斗,她向前走了一步,询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不想再给我添麻烦,可是又很迫切的需要答案。
心中焦急如火炙,却又沉痛如堕冰。
我眼角早已瞥到魂不守舍的夜合,这个美丽的羽狐少女此刻没有任何光彩,仿佛角落中被遗弃的布娃娃,实在让人不得不在意。
“夜合。”
“夜合......夜合在这里!”听到我叫她,夜合有些慌乱,躲闪着我的目光,想要知道结果,却害怕结果,希望太过渺茫,她不敢奢望。
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希望这样能缓解她心中的焦虑:“你的族人已经没有事情了,昨晚我将他们从拍卖场中救了出来,再找去贩卖羽狐的源头那里,没有人会再来找你们麻烦。现在你的族人都在我的府邸中,你若想看,现在就可以去看。”
“真的......您帮我做到了......”
“千真万确,请相信我,我君影不会骗你的。”
夜合捂住嘴巴,眼泪不停往下流,原本已经绝望的时候,她以为这个世界终究残忍对待了她,她也准备抛弃这个世界,但却被一个温和的笑容,给简简单单地拯救了,那个笑容深深铭刻在心中,她觉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刻,如一道阳光照亮她的世界,温暖而明亮。
“夜合......感激不尽......唯有以身相许,愿一世陪伴将军左右,为奴为妾,生死相随。”
她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我摇摇头,失笑道:“你看你又来了,我说过的话你都忘记了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自由,绝不会束缚你,如果你想要报答我,那么等以后你见到落难的好人,就帮他一把吧,相互传递感恩的心,一人传过一人,永不停止,才不枉我救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