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也敢在圣上面前大放厥词!”一名身穿四品朝服的新晋年轻官员率先回过神,当即高声呵斥这个口出狂言的三品将军。其实这位官员少说也得有七十多岁,但在炎夏朝的朝堂上,七十多岁的四品官确实年轻。
“小小将军年少无知,不知照着哪本低劣兵书练出三千所谓精兵,就敢战三十万禁军?可笑可笑!”这位官员看着封霄云所练兵卒颇有不同,认为必然是照着兵书才练成这幅模样,立即自作聪明出言讥讽起来。
“哈哈……”一时间点将台上的高官们纷纷附和,批评嘲笑起面前这个看上去修为平淡无奇的三品将军,有说封霄云自不量力的,有耻笑封霄云所读兵书低劣的,也有不少瞧不起封霄云的官职是中旨幸进得来。
三位老成持重的宰辅和六部尚书,沉默地旁观着。
雍王眼见群臣激奋,觉着这是个机会,抢在其他兄弟前面说道:“副指挥使若是亲自指挥此战,倒也敌得三十万禁军。”这话明着是在捧封霄云,实则把他抬上一个下不来的高台阶,想为指挥使韩胄取得兵力优势。好一个雍王,不愧是诸皇子中心思最为阴沉细腻。
如今禁军指挥使韩胄已暗中投入他的门下,若是在这个时候败了,无疑是狠狠打他雍王的脸面,更严重的是韩胄会失去对禁军的指挥权。战败的将军,即便是一场演习,也会被皇帝撤职。雍王现在绝不会允许失去禁军指挥使这一使得将来自己能够染指兵权的最大保证。
攸关绝对利益,一向沉稳内敛的雍王,也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其他几个皇子哪能让雍王如意,立即大声嚷嚷道:“多了多了,着实有些多了!封将军年纪轻轻不知深浅,少年人难免说些狂言。父皇,念在他年少无知,且不与他计较。我看不如就给韩将军六千兵卒。”这些成年皇子俱已年过百岁,封霄云在他们眼里,还真就是个无知少年一般。
几个皇子王爷有说五千的,有说七千的,也有说只给三千的。
此时三位宰辅也不再沉默。
三位宰辅皆用一副教训后辈的语气对封霄云说道:“年轻人不知兵危战险,也当知己之不足。尔所练兵卒看着精锐,却着实与精锐边军不同,怕是为兵书所误。”“年轻人固然心高气傲,但做事总该进度有度,凡事岂可姑妄言之。”“你这年轻人好生大胆,以一当十便是四位天字大将军麾下精锐边军也难做到,尔何敢击二十倍之敌。”
三位宰辅异口同声,一口一个年轻人,训斥着封霄云。三位宰辅不愧是秉政多年人老成精,只训斥封霄云年少轻狂不知好歹,绝口不提七公主演习兵力的问题,绝不参与诸皇子之间的争论。
老皇帝武治面色阴沉,一声不吭。
黄瑾抬头看一眼封霄云。
封霄云非但没被这些大臣的斥责急怒,心里反而感到好笑。禁军吃空饷如此严重,他可不信这些终日在朝堂厮混的官员毫不知情。现在这些人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开口闭口“三十万禁军”,还真是惹人发笑。
已经伤愈的单雄飞今天也来了,此时他躲在了同僚之后,并未敢上前。单雄飞躲在人群之后,看着封霄云面对群情汹涌的斥责却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眼角不由一抽,想起了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永生难忘一幕。到现在,他还要每天服用大量丹药,已经重新长好的骨骼遇到阴雨天仍会隐隐作痛。
不理会吵吵嚷嚷的儿子们,转身看向封霄云,老皇帝武治认真地问道:“封将军,待会儿可是要下场指挥这一战?”用战字而不是演习,显然老皇帝武治已经认真起来。
老皇帝以为封霄云一开口就要打全部禁军,是为了借机炫耀本领。
不料,封霄云摇头说道:“我并不打算亲自指挥。此战由武凝婉指挥足以。”
话一出口,点将台上又是一片哗然。
老皇帝武治伸手止住众人纷嚷,再次开口问封霄云道:“封将军,朕再问你一次。你认为韩将军该带多少禁军参与此战?”
这次,封霄云哈哈一笑也不回答皇帝,转过身去大喝一声:“韩胄!”
人群中韩胄顿时吓得一哆嗦,居然像个下属一般应声道:“在!”
“你这就去把西大营所有禁军都拉上,不然待会儿只怕你输的太难看。”
“奔狼骑兵也?”韩胄眼看着面前这年轻人居然连皇帝的面子也敢不给,已经吓傻了。
“一并都带上!”
“遵……命”韩胄答得艰难,一点儿底气也无。
这会儿,封霄云这个副指挥使,直接给韩胄这个指挥使下令,韩胄只是老老实实口称遵命。
“武凝婉!”
“到!”声音洪亮。
“让你麾下三千儿郎都把枪头卸了,刀不许出鞘用绳绑死,不许带弓箭。不然我怕待会儿杀伤太大,场面上不好看。”封霄云说这话声音足够大,保证点将台上、校场外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满场人顿时又愣了,他们不明白这位副指挥使到底打算做什么。这怕不是狂傲,而是疯魔了吧?
泰王最先反应过来,立即高声嚷道:“你一个小小副指挥使三品将军,焉敢如此撒野?父皇面前,还容不得你造次!莫非你以为仗着不知从哪儿看来的兵书,练出这么一支花架子样齐整的兵卒,就能如何。”泰王再也忍不住了,自认为捉住封霄云的痛处,大声质疑起来。
如同前面几位大臣所说,面前这三千兵卒确实与众不同,泰王也认为是封霄云看过某本秘传的独特兵书,才练出这样的兵卒。“照书练兵,若也能练得精兵,岂不是天下人人都能当将军!嘿……还真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泰王心里冷笑不已,不由越发瞧不起封霄云。
几个皇子也附和道:“该杀!父皇,快将此目无君上狂徒治罪!”
雍王冷着脸凑了一句:“目无君上,其罪当诛。”
众臣中立即也有不少人出声帮腔,纷纷要求惩治这胆大狂徒。面前的年轻将军看着不过是宗境而已,这种修为平平无奇满朝上下俯拾皆是,可杀。
皇帝的侍卫们见状,开始暗中移动,把封霄云围在了中间。
“哈哈哈……”封霄云不怒反笑,大声道:“既然诸位说小子狂妄,那不妨与小子打一赌如何?此战我若输了,任你们打杀。尔等若是输了,就都去太庙里太祖皇帝面前下跪!”
“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凭什么与本王对赌?居然还敢语涉太祖,谁给你的胆子?!”晋王立即出声回呛。
“凭什么?”封霄云怒喝一声,旋云风暴瞬间显形笼罩住整个校场,天地瞬间化为黑暗。
所有人顿觉浑身一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
老皇帝武治居然也感到全身灵气翻涌,运转大受阻挠。
黄瑾状况更差,直觉浑身灵气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奔涌,似乎在被什么强行抽取。
片刻之后,除皇帝武治和黄瑾这两位帝阶强者之外,其余人变得更加不堪起来,泰王雍王等干脆浑身一软,坐在了台子上。三位宰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别人搀扶下勉强保持站立。
“就凭你们太祖高皇帝的祖训,大律第一条:强者为尊!”
“说得好!”封霄云话音刚落,老皇帝武治高赞一声,直接走到封霄云面前,伸手轻拍封霄云的肩膀,压低声道:“小子,快收了秘术。”回头看一眼不成器的儿子们,眼神凌厉威严。
怒雷滚滚的旋云风暴随即散去,天地又归复明亮。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皇子,此刻全哑了。
木制点将台上原本口口声声诛杀封霄云的炎夏朝重臣们,此时才突然想起面前这个年纪轻轻修为不高的三品将军,传言曾在街上当众与坤阶老祖对了一掌,平分秋色。
谁的儿子谁知道,老皇帝武治一看自己几个年长儿子的阴狠模样,就知道他们面服心不服,仍没能藉此悟透自己的意思。
长叹一声,老皇帝对封霄云道:“封将军,一切按你说的办,演习开始吧。”
诸皇子此刻皆没了心情再听父皇说的话,旁边黄瑾却福至心灵悟通了。他伺候了这位至尊一辈子,这一辈子的相伴帮助他听懂了老皇帝最后这句话外的深意。
老皇帝心中失望,却不是没有原因。
历代太子皆是帝阶强者,这是炎夏朝武氏皇族代代能够稳固统治天下的保证,其背后更涉及到武氏皇族由坤阶老祖保管只传每代皇帝的一个大秘密,这秘密也是武氏皇族能够稳稳统治天下的最大保障。
然而自前一任太子被废之后,老皇帝武治剩下这些不肖的儿子修习不甚努力始终不能再出一名帝阶强者,反倒是拉帮结派、舞弄权势这些懦弱小人才用的把戏被他们练的愈发精熟,这实在是大伤老皇帝的心。
因为这点儿,老皇帝武治深觉对不起祖宗,因而这么多年宁肯空悬储位,也不肯再立。
老皇帝武治这么多年掐着不肯再立太子,就是想逼着儿子们努力修习,哪怕只能再出一个帝阶强者,他也无愧于祖宗。儿子们都大了,皇帝武治也不能再像小时候管教他们一样用痛骂责打的方式逼迫他们修习努力进阶,只好希望用这种方逼迫儿子们自行悟透其中道理,让他们自己努力上进。
老皇帝一番苦心,一直被这群儿子毫不在意地糟蹋。诸皇子几十年下来耍弄权术你争我抢互相斗得不亦乐乎,就是不肯努力修习进阶。
封霄云没再理会旁人,转头看向武凝婉,示意她放心去对阵。
武凝婉接到封霄云投来的坚毅目光,顿时变得信心十足。啪!行了个标准的太祖军礼,朗声道:“末将领命!”转身跑下去按封霄云的要求开始整顿兵卒备战。
老皇帝看了韩胄一眼,韩胄哆嗦着领命下去准备兵卒
片刻之后,武凝婉已经准备妥当。三千精锐,钢枪去尖,钢刀入鞘,列阵完毕,浩浩荡荡开出校场外,在远处等着。
“传令下去,让兵卒们好好休息。”封霄云朗声叫过身边勤务员,命令他去传令。
“哼!”几个皇子听到这命令,纷纷冷哼一声,却不敢再说废话,心里狠狠道:大战在即,你居然还敢让兵卒放心休息,待会儿且看你如何自取其辱!
三个小时后,四个小时后,眼看着太阳就要开始落山,韩胄终于带着麾下所有禁军,拖拖拉拉从营里走了出来。
还未交战,两厢一比,高下立判。来到营外一处高丘上观战的诸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此刻,黄瑾也明白了为何大战在即,又是对战十倍更多的对手,封霄云却仍不慌不忙下令兵卒休息。
老皇帝武治此时看到韩胄一方数万大军虽然散乱却呜呜泱泱声势极大,还是有些不放心,拉过封霄云低声道:“如今天色已晚,要不明天再演习,你看如何?”武治这是看他宝贝女儿手下的兵上午历经两次校阅,没吃午饭,又等了这许久,怕他们气力不足,再加上兵力差距实在巨大,老皇帝还真有点儿心虚。
哪知封霄云完全不接受皇帝的好意,“陛下不必担忧,击溃这些土鸡瓦狗,不需半个小时。太阳落山前,兵卒们必能赶得及吃晚饭。”
“你……”皇帝当场被封霄云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哼!”众皇子又是一阵冷哼。这次就连三位宰辅和六部尚书也对着封霄云摇头不已。但他们也不敢再说什么废话。
韩胄终于踉踉跄跄整顿出一个松松散散的军阵,派人来禀告可以开始了。
此时太阳已行将落山。
封霄云放大声音喊道:“速战速决!不要耽误了吃晚饭!今晚加餐!”故意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武凝婉本来还有些紧张,一听这呼喊,没忍住当场笑出声。兵卒们因为以寡击众而产生的紧张情绪,也随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赶快击败对手不要耽误吃好饭的迫切。
“呜~”苍凉的号角声响起,武凝婉带着六个方阵率先发难,向着面前的数万禁军抢攻过去。
以寡击众,还率先抢攻,老皇帝顿时一双眼瞪得溜圆。
黄瑾也有些呆滞,这完全不合常理。
韩胄虽然是个只知奢靡无度花钱摆平一切的商贾,但他的手下却着实笼络了几个能人。韩胄阵前的兵卒,正是那些曾随大帅王心明南下的精锐禁军。这次为了打赢这一战,韩胄甚至允诺战后会将他们的军功授爵发还。
把最能打的兵卒摆在前阵,其余步卒在后,弓箭手护在阵后,狼骑兵摆在侧翼高处。这阵势,看着也像那么回事。最起码在场所有自诩知兵的皇子朝臣们,都对着韩胄摆出来的阵势点了点头。
唯有老皇帝武治和黄瑾二人在仔细看着武凝婉帅军发起的快速冲锋,然后互相交换了一个错愕的眼神。
这三千兵卒的冲锋速度实在太快!更可怕的是整个冲锋过程中居然能做到阵型不散,没任何一个兵卒掉队或者跑错一步!
本来双方相隔百余步的距离,等两军在战场中间对攻起来,韩胄的奔狼骑兵在这个距离正可发挥最大冲击力。
谁知武凝婉带着六个军阵冲锋速度实在太快,当韩胄命令终于传达下去时,数万步卒慢腾腾开动起来时,武凝婉已经带着麾下精锐冲过半场!
“杀!”武凝婉高喊一声,随即响起三千杀声!六个步卒方阵再次加速!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披挂全副铠甲,手执兵刃,急冲七十余步,还能再次加速发起最后冲锋,这三千兵卒的体力之强,再次让皇帝武治吃了一惊。
五十步转瞬即逝,两军已经交战!
密集的钢棍刺在前方禁军的铠甲上,传出齐齐的沉闷声,接着就是杂乱无章的痛喊。这些禁军所穿铠甲都是偷工减料的便宜货,防御力之差,一交战就暴露出来。武凝婉麾下三千兵卒装备的都是最上等兵器铠甲,钢枪即便去了头,也能轻易将力道穿透禁军如纸糊般的铠甲,击碎他们的骨头。
第一个照面,韩胄方的前排最能打的兵卒就倒下千余,整个军阵立即被咬出三个残缺不全的口子。
接下来六个军阵全部投入的战斗,皇帝武治觉着自己只能想出四个字来形容:“势如破竹。”
黄瑾在心里暗道一声:“犁庭扫穴,不过如是。”
当六个军阵第三次齐齐刺出手里的钢棍时,韩胄的精锐步卒已经倒下去两成,刚好达到了溃败的伤亡临界线,然后在下一次攻击中,就如烟雾般溃散了。
韩胄傻了,老皇帝武治也看傻了,所有观看的人都惊住了。
此时的太阳仍未完全落山,最后一抹余晖尚徘徊在山顶不肯退去。
韩胄在阵后慌乱地拼命高喊:“奔狼骑兵!奔狼骑兵冲垮他们!顶住!都给本将顶住!”
亲兵急忙上前护着自家将主,仓惶往后阵撤退,免得他待会儿被生擒,丢人更大。
禁军按制有十万奔狼骑兵,这个比例在天下诸军中是最高的,以彰显天子近卫的不同。然而历经韩胄这几年折腾,十万奔狼骑兵如今仅剩不足两万,还都是些疏于训练的骑兵。不少兵卒加速冲起来在奔狼背上都坐不稳,只能趴着双手死死抱住奔狼。
这样的奔狼骑兵,可想而知战斗力会怎样。
野火燎原!三千精锐兵卒犹如急火一般,迅速击溃了八万多禁军。
老皇帝武治转头不再看战场,他已知道结果多看无益,直接下令道:“来人,准备鸣金收兵!”
片刻之后,震天的喊杀声齐齐消失不见。
太阳刚好落山,宏伟苍穹的遥远边际仍闪烁着最后一缕亮光。
武凝婉雄赳赳气昂昂率军得胜归来,一路直接来到她父皇面前。指挥使韩胄被她生擒,五花大绑押了上来。
此时火头营出炉的第一炉烤饼仍冒着热气,香味儿满野飘散。
老皇帝武治一面下令得胜兵卒休息吃饭,一面拉着爱女的手,不住口地夸赞起来,竟是理也不理那些儿子们,也没管指挥使韩胄。
眼看着武凝婉大胜而归,诸皇子大臣再无看下去的兴致,纷纷向皇帝告退。他们转身刚要走,却被封霄云拦住去路:“慢着,别忘了明天都去太庙跪太祖高皇帝。实话告诉你们,我这练兵之法,乃是高皇帝书中正传。尔等若不信,回家后可自翻阅太祖皇帝著述《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
听到这话,诸皇子和重臣们皆惊骇绝然。
没人敢再说什么,没人再敢质疑那三千精兵,当着皇帝的面轻慢太祖高皇帝,这个罪过他们可受不起。
几个先前嘲笑封霄云读过几本野遗兵书就敢出来卖弄的皇子大臣,现在全都紧闭着嘴使劲儿低着头,唯恐封霄云再认出自己。
老皇帝武治几步走过来,用让人听不出温火的语气说道:“明日都去跪太庙!此次尔等轻慢太祖之罪过,朕暂不追究!”
当天夜里,临澜城本已经打烊的所有书店又被大臣王府的家丁们重新敲开门,将书店里的镇店书籍,多年卖不出去一本的《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抢购一空。也不知多少人家熬红了眼,把这本太祖高皇帝的著述连夜翻来覆去拜读数遍。
甚至再后来,炎夏朝武举重新开设新科,专考《军队训练与作战概论》此书。这却是另一段后话了。
当晚,老皇帝武治破天荒没有立即返回青园用膳,而是决定留在营中与这三千精兵一起吃顿晚饭。
晚饭端上来,老皇帝武治面上立即露出不满,佯怒道:“封将军你把这烤灵兽肉端下去。不必特殊对待朕,朕要与众将士同吃一般饭菜。”老皇帝故意说得很大声,要让兵卒们都听到。
封霄云翻个白眼,道:“这就是我们今晚吃的,陛下并无特殊。”
“!”老皇帝武治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这三千禁军的伙食居然会如此之好。
试探着老皇帝又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今晚给兵卒们加餐?”
封霄云道:“今晚每个兵卒有两斤灵兽肉配额,烤饼管够吃。”说完,封霄云就走了,他还急着去伤兵营照料十几个在刚才的对战中受伤的兵卒。
看封霄云走远了,老皇帝武治来到黄瑾面前,低声问道:“老货,这些精锐兵卒的伙食如何?”
黄瑾低声问一句:“陛下是说平时?”伸手去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皇帝。盒子里都是公主身边的女侍卫按时送来的密报,被黄瑾单独撞在一个小盒子里,时刻随身携带。
老皇帝武治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一份密报就着篝火的光亮仔细看了起来。
“嘶!”老皇帝抽一口冷气,“居然吃的这么好!这一个兵卒的伙食,怕是要顶寻常二十个禁军兵卒。”
黄瑾苦笑一下,没作声。
老皇帝又拿起一份密报,读了几行又惊呼出声:“军饷居然这么高?!这一个精卒的饷银足抵三十个禁军兵卒!”又看几行,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居然按时足额发放,从未拖欠?!”
“这小子,还真舍得花钱。这都是从朕的内库里掏的吧?”老皇帝说着,心里就一阵阵肉疼。这几年修园子花了太多的钱,富有四海的皇帝也开始心疼起钱来。
黄瑾附到皇帝耳边,低声言语一番。
“什么,都是明儿出的钱?!你这当师父的怎么不劝着点儿!现在就花费如此之巨,以后可怎么办?!”老皇帝明显更不满了。
那你倒是把这些钱报销啊。黄瑾没敢说这句。
这几年修青园修的,老皇帝也是囊中羞涩,拿不出几个子儿来。这三千兵卒半年多的花销,居然就高达三千万银币,怪不得老皇帝会感到肉疼。
皇帝正心疼钱呢,他的宝贝女儿又来了。
“父皇,战报统计,给!”武凝婉大声道,明显她整个人非常兴奋。
老皇帝武治接过来,就着火光一看,立即不敢置信道:“这是真的?”
“两万伤兵刚被抬进伤兵营治疗,父皇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武凝婉语气一凉。
老皇帝急忙摆手道:“朕是有些吃惊罢了。好啊,明儿,打得好!三千兵卒对八万多禁军。居然打伤近两万,生擒七千余!好啊,明儿,真是长大了!”见到战报,刚才还心疼三千兵卒花销太大的老皇帝,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心疼了,转而开始觉着这些钱粮花费的值!
又得了父皇的夸赞,武凝婉心满意足笑着转身走了,她还有好些事情要忙。
看着女儿忙碌的背影,老皇帝不由感慨一句:“长大咯。”接着又问黄瑾道:“若是修者营对上这三千精锐,你看有几分胜算?”
修者营不同于普通禁军兵卒,乃是由临澜城内五十万户开国勋贵家的家族子弟组成,是禁军的最高力量,平时驻扎在临澜城内,只由皇帝统帅,战时才拨出小部分交予统帅带领。
黄瑾并未正面回答皇帝的提问,反而开口说起另一桩事情,“陛下,封霄云曾与宫里那位老祖宗在临澜城当街对过一招,丝毫不落下风。”
“什么?!”老皇帝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罕见的犹豫,随即就被他迅速掩饰下去。
黄瑾将皇帝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明明看在眼中,眼神却平淡的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匆匆吃过一顿军中晚饭,皇帝叫来武凝婉,居然说自己想去她的府上看看,自从她的公主府修好之后,自己还从未去过,然后就这么连哄带骗把武凝婉从军中给哄走了。
当晚,皇帝武治未回青园,留宿在了七公主府上。黄瑾自然也要随行伺候。
雍王半夜得知这个消息,浑身霎时凉了半截。整个书房里所有能砸的物件,全碎成了粉末。
一夜过去,雍王双目通红面目变得狰狞恐怖。
朝堂上,其余几个皇子纷纷用戏谑的目光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兄弟,等着他的最后判决。
所有人都在等一道旨意,革除韩胄禁军指挥使的职位。
然而直到这一天静静过去,青园中也未传出这道旨意。非但如此,黄瑾还亲自派小黄门送与韩胄若干内宫丹药,倒是为其疗伤之用。
朝廷内外,全都懵了,他们再次被皇帝给弄糊涂了,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封霄云看着武凝婉离开后空荡荡的军帐,感到她不会再回来军中了。
十月三十一日,南方传来紧急军情,数百万流民在几处同时聚啸谋反,一日夜连破城池十三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