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的天空从始至终都是被规则贯穿,规则之下,才给予干部活动的空间,试想,在规则之下孕育出的影响力,如何能破坏规则?齐建华身在规则中,在风山好几年,鲜有主动干涉风山格局的动作就能说明问题,他一直尊重着既有规则,否则风山的干部任职情况,他大可以随手指点,断然不会像如今这般低调。
而马家,很显然具备了操纵成千上万人投诉刘羽的力量,引发一系列事情的开端,给暗中盯着刘羽的人机会,最起码紫忠腾是一定会借题发挥的。
“哼!一个商人也妄图搅动政治?不给点颜色,不晓得厉害!”刘羽冷哼一声,他都没打算找马家的麻烦,他们倒好,居然谋划着怎么给刘羽一个大磕绊,真是半夜骂阎王,等死等不到天亮。
“总之你小心吧。”彭狼能说的只有这了。
刘羽点点头:“嗯,这次谢谢你提个醒,帮我大忙了。”
“呵呵,你也帮我不少忙,扯平了。”彭狼摆摆手。
再度闲聊几句,刘羽便起身告辞,反手把电话打给了陶小风。
陶小风却是先开口:“哈,巧了,刚准备给你打电话,省里那边我准备好了,马上就能把碧源春弄下来。”
“等等,我们风山马氏集团也狠狠敲打一下吧,不知所谓的东西,以为认识点官面上的人就能随便在官场搅风搅雨?”刘羽冷哼一声。
陶小风愣了愣,却也没犹豫,张嘴就问:“唔,也行,反正顺手,这个马甲涉及哪方面产业?”
刘羽回忆一下:“主打餐饮,全中州都有分店,还涉及了一些汽车零件加工,大概就这些。”
“只敲打就没问题,毕竟餐饮业来钱慢,摊在手上不好甩出去,懒得弄,不如掏空房地产来得快。”陶小风无所谓耸耸肩。
刘羽心微微一松,看你马家吃不吃教训。
刘羽正思考着呢,冷不丁的车子不受控制的陡然向右斜冲,错非刘羽打电话时降低了车速,加上眼疾手快刹了车,怕得撞上山边的防护栏!通往看守所的路是沿着山体而建的,地势陡峭,防护栏加固得比较长。
惊疑的下车检查车子,赫然发现是右轮胎被路上的铁钉子给扎破了,暗道声晦气,刘羽余光忽地扫过车后一段路,定睛之下发现还有三四颗散落的钉子,随意的摆放在地上。
若是一般人可能就觉得是谁掉落的吧,毕竟钉子不都是竖起来的。可刘羽好歹是交警,路况比一般人熟悉。
这四根钉子很诡异的形成了一排,虽然散乱,却在一条线上。
若是从运输车辆上掉下来的,根据掉下的时间不同,前后位置也是不同的,断然不可能这么整齐的处在一条线上,极有可能是人为摆放的。
目光眯了眯,刘羽四下环视,心里起了疑。
正直这个时候,一辆迎面而来的绿色皮卡车停了下来,从车里钻出一个额头有疤痕的汉子:“小兄弟,要搭把手?”
这里在山区,前不搭店后不着村,路上连个车都少,陡然遇上愿意帮忙的,谁不愿意?
“大哥,这附近有没有修车行?”刘羽目光一闪,笑呵呵的问道。
疤痕汉子下车瞧了眼刘羽的车胎,摇着头:“你可够倒霉的,还好,我认识山下的李记修车行,是我朋友,给你打个电话。”
疤痕大汉说着就朝那打电话,不着痕迹的站在了那三根钉子上,不动声色的将其踢到了一边的沟里。
“狗子,山上有一个小兄弟,车坏了,你弄个拖车上来。”疤痕大汉一副我很乐于助人的表情。
刘羽暗地里冷笑,为什么要强调“一个小兄弟”?不就是想告诉下面,我只有一个人么?
“好了,小兄弟,我先走了,打过招呼,不会多要你的。”热情的疤痕大汉驱车走了,不多久,从山下呼啦上来一辆大拖车,车上面坐着足足三条汉子。
“小兄弟,是你车坏了吧?”司机是个短小精悍的汉子,笑眯眯的上前检查轮胎。
刘羽点点头:“嗯,是我车。”
“呵呵,你运气好,碰上大鹏了,不是他打招呼,一般人我们才懒得上山接生意呢。”狗子笑呵呵的,冲身后两人指了指:“你们把车拖上来,带店里去。”
刘羽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价钱你们怎么算来着?”
“大鹏介绍的人,便宜,你这轮胎,同型号的400就行。”
400,贵了点,但也算合理。
刘羽不着痕迹的瞧了瞧帮着牵铁丝线的两位,又问道:“这车拉回去得多少钱?”
狗子表情不带犹豫的,张嘴便道:“你看着给就行,呵呵,这好说,赶紧的,手脚麻利些,拉上去。”
“还是先把钱说清楚吧,我身上没多少钱。”刘羽面无表情的拦在了自己车前。
狗子面带不愉:“你这什么意思啊?我们可是帮你!钱可以下山再谈嘛。”
“还是现在说说吧。”刘羽皮笑肉不笑。
狗子冲带来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人停下手中的活,将前后路给封住。
“兄弟,我们上来一趟也不容易,你给两千块意思意思就行,成吧?”狗子随意摆摆手,显得我很慷慨的样子。
“两千块?你们怎么不去抢?”刘羽登时就讥笑一声,果然应了那句老话——隔壁家的饺子,谁知道包的什么馅儿。
那疤痕汉子大鹏,未免太热情,行迹也异常可疑,这下应验了——那大鹏多半跟这些人一伙的,他负责在山上下钉子,狗子则敲竹杠。
“嘿!小子,不会说话就别乱说啊,我们明码标价,不看在大鹏面上,给两万我都不来!”狗子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朝着刘羽吼一句。
“两万?瞧把你美的?”刘羽冷笑一声:“有多远滚多远,我自己请人来拖车行不?”
“妈了个巴子,敢耍我们!”狗子登时恼了:“我们好心好意来帮你,合着你就这态度?”
说这番话,带来的那两人便围了上来,腰间隐隐别着寒光闪闪的刀子。
“你们打算怎么样?”刘羽反倒镇定下来。
狗子阴测测的指了指车子:“我们不能白来一趟,这拖车钱,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我们求的是生意,别为难我啊!”
嘿!刘羽笑了:“那我就为难你好了!”
“艹!上,给点颜色瞧瞧!”狗子使个眼色,自己先一步冲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三道身影倒飞而去,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狗子脸色陡然大变,失声道:“点儿背,遇上硬手了!走!”说着狗子便冲向自己的车。
可刘羽比他更快,一把将他从车里拉了下来。
狗子脸色比猪肝还难看:“我走不行么?你还想怎样?”
“撒钉子弄坏我车,说走就走?要不要我打断你们狗腿,丢你们滚下山?”刘羽扬手就是一耳光,妈的,扫兴,碰上这路货色。
狗子心知遇上懂行的人了,索性也就认栽:“兄弟,有话好说,我给你修好还不行么?”
“哼!还不赶快?待会给你算账!”刘羽哼了声,一个闪身坐进了驾驶室。
狗子捂着火辣辣的脸,小声嘀咕一句:“妈的,出门没看黄历,打劫的反被打劫。”
狗子的修理行就在山下的乡镇结合部,汽车、卡车、摩托车都能修,面店不大不小。
下了车狗子就招呼几个人装轮胎,苦着脸把刘羽请到屋里。
“兄弟,再陪你五百,算我陪个罪行吧?”狗子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明显刘羽那非人的身手招惹不得,花点银子息事宁人才是正经做法。
刘羽冷着面孔,扔出自己的本本来:“赔罪?说得轻巧。”
狗子翻开一看,好悬没瞎了一对狗眼,失声道:“交警?”
“老大,我错了,你放我一马吧。”狗子摆出比死了爹妈还哭丧得难看的脸:“我就宰宰人,真没害过人命……老大,你看这样成不,我给你整一整配置,中配……噢,不,给你整高配,都是进口货,包你满意。”
刘羽倒是觉得好笑,你变脸挺顺溜嘛?
“你想腐化国家干部?”刘羽当即便脸色一沉“少给我来这套!”
“大哥,那你想怎样?”狗子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敲竹杠敲到交警的头上,这不是阎王上吊,死也死不掉么?给交警逮着,除非你以后不开车了,不然等着欲仙欲死吧。
刘羽冷哼一声:“我不想怎样,是你打算怎样!以前坑的人就算了,再有人报警说你们坑人,这店子你不用开了。”
“是是是。”狗子心里纳罕,眼前的小交警这么白痴?人家报警你也未必知道哇?
可下一句话,叫狗子心拔凉拔凉。
“所以,自个儿在门口树个110投诉的大牌子,上面写这个电话……”刘羽丢了胡红军派出所的电话:“叫我知道有人像那边反应你敲竹杠,哼!就冲你敲竹杠,送你吃牢饭都够五年的本了!”
这会的功夫,轮胎修好了,刘羽起身驾车离开,才出修理店,转了个弯,一个三十来岁的少.妇抱着一个三四岁小女孩在路边招手示意停下。
“大兄弟,行个方便,我的娃要去医院看病,能捎我们去城里么?我可以给钱。”少.妇一脸急色。
刘羽看了眼她怀里的孩子,面黄肌瘦,生没生病不知道,不怎么健康是一定的。
“嗯,上来吧,钱就不用了。”刘羽微微点了点头,这边靠近农村结合部,班车不多,尤其现在都快夜幕降临,更没车了。
少.妇感激连连的上了车,上车之后一个劲的表示感谢。
“大兄弟,你是好人,我的娃将来会感谢你。”
刘羽呵呵笑笑:“举手之劳。”
“大兄弟,你车真新,刚买的吧?我不会弄脏吧?”少.妇显得很拘谨。
“没事,车买来是带人的,怎么都会脏。”刘羽一边专心开着车,一边心不在焉的回答。
“噢~”少.妇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让刘羽意想不到的是,自己做回好事,做出了一身毛病。
开车还未开出五分钟,一辆路政的橘黄车追了上来,朝刘羽打着手势。
刘羽一头雾水,靠边停下来,下车便冲下来的两个稽查队员投去目光:“怎么回事?”
两个交通局的稽查队员年纪均不大,均是25岁上下,一胖一瘦,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胖的朝刘羽的后车座望了望,瘦的则指了指车:“这是你的?”
“嗯,是。”刘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说话的时候摸出自己的驾照给他们看了下,淡淡道:“有问题么?”
胖子冲里面坐的少.妇努努嘴:“这人你认识?”
刘羽隐约明白发生什么了,怕是自己带人,被误认为是黑车了:“不认识,人家去医院,半路截我的车。”
“那就是带客咯?”瘦子脸色一冷,仿佛肩章上的“执法”两个字异常耀眼。
刘羽眉尖一挑:“说了,纯粹带人去医院,不是跑客。”
“你别说话,我问问。”瘦子拉开后门,冲里面的少.妇喊道:“你出来,有话问你!”
“两位同志,你们有啥事?”少.妇局促道。
胖子指了指一侧的刘羽:“你认识司机吗?是他亲戚朋友吗?”
少.妇一个劲的摇头:“不认识。”
瘦子微微颔首,在笔录本上记下了一点东西:“那就不是带亲戚朋友了,我问你,他收你钱没?”
刘羽笑了,嘿,还真把我当黑车,可惜,我还真没收他的钱。
少.妇连连摇头:“没有……”
当然没有,刘羽撇撇嘴,我用得着载人赚钱?
然而,让刘羽万万没想到的是,少.妇顿了顿之后,张嘴道:“他说到了地方再给,收一百块钱油钱。”
刘羽懵了,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位抱着孩子的朴素少.妇。
“哼!非法载客,知不知道是违法的?”瘦子抓了为非作歹的人,一脸的嫉恶如仇“这下没说的吧!”
胖子脸色冷成一坨冰:“鉴于你非法载客,按照交通处理法规,现在对你作出罚款5000的行政处罚。”
刘羽愕然一会后,看看少.妇,再看看两位路政局的人,终于明白自己落入圈套了。
很显然,这位抱着孩子看病的少.妇就是一个鱼饵,类似的法子,屡见不鲜,颇为遭人诟病,被称为“钓鱼执法”。
可眼前,已然超出了钓鱼执法的范畴,完全是钓鱼吃肉。
刘羽根本没要过钱,这位少.妇却一口咬定刘羽收她钱,然后出发才五分钟,两位路政局的人巧之又巧的追了上来,要说是真巧合,鬼才信,噢,不,连鬼都不信!
“这位大姐,你说话要讲良心呐,我真说了要收你钱?”刘羽目光眯了眯,望向少.妇。
少.妇眼皮子一翻,那份质朴笨拙的气质瞬间不见,一张嘴麻利得跟吃糖葫芦似的:“我说这位大兄弟,看你长得仪表堂堂,怎没点脸皮呢?我上车的时候,你红口白牙说要收我一百块,现在给国家同志拦住了,就想赖账?别害我好不?”
“你摸着良心说。”刘羽淡淡道。
少.妇脖子一扬,怒视着刘羽,声音大了几个分贝,显得激动而刺耳:“我说你要不要脸?明明收了钱还赖我?我为啥要骗国家的同志?你犯了坏事,凭啥不认账?”
那胖子不耐的掀掀眉毛:“行了行了,这位同志,我们是秉公执法,你别为难我们行不行?罚你点钱算好的,不是现在忙,直接给你拉车管所去,你信不信?”
刘羽深深看了少.妇一眼,侧目看向胖子:“5000是吧?罚单呢?”
瘦子搓了搓牙花子,上前戳了戳刘羽的胸口:“嘿!我说你知不知道好歹?不开罚单是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