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眼见自己离姗姗还有起码十步的距离,而自己行动也不便,所幸先利用好现有条件,直接席地而坐,但姗姗还是觉得近了,被长寿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看着长寿腿上的那一大坨石膏,却也感觉心安了不少。
眼见姗姗没有抗拒自己坐下,长寿开始轻柔地问道:“姗姗,你好,呃……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这家医院的病人,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你呢?也是病人吗?在这里干什么?”
听到“粉碎性骨折”几个字,姗姗的小嘴轻轻地闭合了一下,眸中似乎露出了一丝同情,这也是她允许长寿暂时靠近的原因,毕竟看起来都是不幸的人,但随即,姗姗想起了自己的遭遇,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资格对长寿展示同情,低头抱着双膝默然,眼里透着浓浓的悲伤与绝望。
“你会出现在这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有过一些很难过的记忆吧?当然,如果你只是在这里吹吹风,那怪我多嘴了……”
望着姗姗沉默不语,长寿试探性地问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然而长寿的视线并没有移开,依然坚定地望着姗姗,似乎姗姗不回答这个问题,长寿就会一直这么望下去,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另起话题吗?不怕冷场的家伙不按套路来出牌,使得姗姗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觉得有些尴尬。
嗔怪般地瞥了长寿一眼,也不去在乎长寿眸中的惊艳,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重新往回天空的眸子带着回忆与痛苦的挣扎,心里早已对还要揭伤疤的长寿满腔怨气,却仍然礼貌地答道:“我的父母,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被烧死了。”
第一句话一出,长寿的双眸就猛地张开,心脏几乎要跳出,以为这是同情怜悯的缘故的姗姗没有理会长寿的神情,继续说道:“当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把我带走了,他自称是我爸爸的好朋友,给我吃给我住,供我上学,整天都说,盼着我长大,我把他当做我的天,称呼他为‘王爸爸’,可是我高考才考了三百多分,拼尽全力,我觉得我的成绩不能上到一所好大学,无法报答‘王爸爸’这么多年的恩情,我连一个能进入他公司实习的学历都没有,可我自从到了他家已经花费了太多的钱。”
说到这些年来的经历,姗姗的脸上露出了恬淡的微笑,那是家庭带来的幸福,哪怕是个假的家庭,但是姗姗通过自己的感官将这份不完整的亲情填得满满当当。
尽管姗姗露出了微笑,可长寿却无心欣赏,尤其是听到“王”字时,更是脑内一天空白。眼里露出了哀伤,然而长寿还是安静地听了下去。
可说到这里,姗姗的脸上却突然收起了所有的笑容,表情在自我怀疑与无尽的怒气中来回纠结,呼吸急促了起来,平复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
“谁知道,当我得知成绩,准备向那个人报告时,他却突然露出了掩藏多年来的真面目!原来他就是当年逼迫我家用半价赔偿金搬走的地产公司老板,用尽各种手段,其他住户都被逼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两家人,我们家是其中之一,然后,他就,他就……他就一把火把我爸妈都烧死了!啊!哈啊啊啊,呜!”
姗姗一提到这藏在她心中最深的伤疤顿时再次大哭起来,泪水划过的脸颊露出了两道清晰的水痕,比起其它没有被泪水冲刷到满是灰尘的地方,这两道“原色”的肌肤白皙得惊人!
“所以说,你就住在了杀父杀母仇人的屋檐下,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认贼作父了,对吧?”
长寿长叹了一口气,直白得有些露骨地说道,姗姗没有抬头,只是哭得更加激动,嗓门将楼下的人群逐渐吸引,渐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过来围观。
望着哭得愈加激烈的姗姗,长寿此刻却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般的无动于衷,毫无表情地说道:“其实……我应该恨你的吧?”
虽然这句话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姗姗此刻哭的起劲,却是没有去理会。
长寿自嘲地笑了笑,随即问道:“你口中的‘王爸爸’,是不是叫王霸天?”
“你闭嘴!”姗姗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抬头朝着长寿尖叫了起来。
“呵呵……果真是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长寿语气似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觉得可笑,毫无笑意地笑了出来:“还记得你说过,当年剩下的还有两家吗?一家姓余,那是你家,还有一家……姓甄……”
听着长寿那没有丝毫情感的语句,姗姗的哭势却是逐渐地止住了,她听出了那藏在长寿内心深处的悲伤,还有一些,她记忆深处的共鸣点,缓缓地抬起了头,眸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长寿却是不知何时起,站起了身子,拄着拐扎,吃力地说道:“你爸爸确实有一个好朋友,叫甄三生,你的爸爸叫余是,三生是三生有幸的三生,是是实事求是的是。”
随着长寿的说话,长寿也开始渐渐地朝着愣住了的姗姗走了过去,边走边道:“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余叔叔家有个大我两岁的女儿,我当时只有三岁,自从父母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时间久了,自然也不记得她的名字,现在看来,我小时候,应该是叫她姗姗姐吧?”
说完这句话后,长寿已经顺利地坐在了姗姗的身旁,贴得很近、很近……
然而姗姗却没有了丝毫的抗拒,望着眉眼中已是盈盈笑意的长寿,姗姗的泪水却是不住地流淌,许久,才说了一句:“有幸,是你……”
“是我,我是甄有幸,自从父母死后,我就改名儿了,爸爸的旧识好友接走了我,送去了他开的福利院,为了防止王霸天找到我灭口,那位叔叔为我改名叫甄长寿。”
“真的是你……没想到,对不起,我错了……我竟然……”
听着姗姗哽咽的话语,长寿轻轻地将手搭在了姗姗的肩膀上,将姗姗搂在了怀里,静静地听着姗姗的哭泣,是不是又轻轻拍打姗姗的背部,温柔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不怪你……”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楼下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警察与消防队早已在楼下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警戒线,一个大大的气囊早已充气完毕,准备随时应对姗姗与长寿二人的情况,时间已至晌午,小丽与柱子两人站在警察与消防员身旁,焦急地望着楼顶。
顶楼的门外,一大票警员早已就位,准备将姗姗强行救下,然而为了避免刺激到姗姗,警员们并没有轻举妄动,甚至在被长寿悄无声息地发现后,长寿还比了个“安心”的眼神让他们退到视线外,以免引起姗姗的警惕。
然而嘈杂的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却是有一个矮小阴森的身影偷偷地收回了一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随即阴测测地笑着将黑色连衣兜帽拉好,无声无息地从拥挤的人群中丝毫不引人注意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