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不要过来!!!”
我蹲在废弃工厂的某个角落内瑟瑟发抖,心中感到无比恐惧。
耳旁又响起了那道‘哧哧’的古怪声。
那声音很低很轻。
似呢喃。
又更像是有人故意贴在耳朵边上吐气。
虽然这道气息很轻,但我却能真实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工厂大门距离我只有几十米,可我却一动也不敢动。
生怕惹怒了‘它’,引来更大的灾难。
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紧紧握着那颗悬挂在我脖间的白色珠子。
企图这个曾令我多次逢凶化吉的珠子,能再救我一次。
此物名为‘阳耋珠’,出处不详。
是十三年前,一位姓毛的道士赠与。
说我只要佩戴此物,便能令我双肩及额头灵火长存。
提及此物,就不得不说起十三年前的那桩旧事。
我叫阴十三,土生土长的农村人。
祖辈自明代开始,就一直为达官显贵做活。
因鬼斧神工的雕撰手艺,在当时被很多人誉为‘陈氏鲁班’。
直至清末逊帝倒台,各地纷纷起义。
我太爷爷为了躲避战乱,迫不得已下只得举家迁到这八百里秦川。
秦川道路崎岖,两侧多崇山峻岭。
逃荒的村民,见西边乱坟处地势平坦适合建房居住,便齐力将那些无主乱坟尽数填平,并在其上建了陈家村。
平日里倒也相安无事,一晃就到了八十年代末。
山里的孩子性子野,就喜欢到处乱跑。
那天刚好又是中元节。
吃过晌午饭后,我妈就带着我去坟地烧纸,完事后刚好遇到了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两人就顺带聊起了家常。
而我百般无趣下,便趁着我妈不注意,蹿到了坟地里去玩。
东摸摸西踹踹,对那些埋死人的黄土堆儿显得格外好奇。
迷糊间,我隐约看见一个全身环绕着黑气的中年男子,缓缓从孤坟中走出。
他的嘴中发出‘咯咯’的笑声,遂即向我伸出黑色的手掌……
等我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在那晚的月亮很大,可以隐约看到一条泥巴路弯弯曲曲,似月牙般通向远方。
泥巴路两侧全是稻田,虽已入秋,但晚上依旧能听到癞克包(蟾蜍)的咕咕声。
那时我少不更事,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一路蹦蹦跳跳踏着月光就跑回了家。
刚到家门口时,拴在院子里的大黄狗,一个劲儿冲着我叫,好似我出去了一趟,它就不认识了我。
我妈赶走大黄狗,把我关在屋子里,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夜里睡觉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的右眼皮有些疼。
但那时我困的不行,就胡乱用手揉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
第二天,我右眼皮下方的眼角处,就长了一粒米粒大小的条形疙瘩。
当时我妈也没在意,就给我找了点红花油抹了抹。
可是我眼角的那个红疙瘩越来越大。
短短四五天,就从米粒状长到了花生米大,连视线都挡住了。
看到我越来越严重,我妈也开始慌了。
火急火燎就带着我走了几十里,去了当时条件最好的一家卫生所。
但那里的医生也看不出个好歹,只能开些消炎的药用来抑制红疙瘩生长的速度。
可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几天过后,那红疙瘩又大了一倍,将我右眼的视线全部挡住。
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少,而且大都以妇女为主。
可以这么说吧,东家吃饭的时候放了个屁,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最西边的住户都会知道。
所以,当村里的老人得知我生了这怪病后,相互嚼着舌根。
我妈听了很是气氛,挽起袖子就想和他们理论,但却被我外公给劝住了,“翠芳啊,你就算跟他们去理论又能理论出来个啥子哟,村里的那些个女人们,就喜欢饭后嚼舌根,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妈气的直抹眼泪,“可是,他们说十三是妖魔……”
“他们说十三是妖魔,十三就真成妖魔啦?”
外公哼了一声,“既然那些个医生看不好,我们就去隔壁的十八里铺村儿,把毛道长叫过来,给咱们十三拾掇拾掇,看看能不能给弄好?”
“十八里铺的毛道长?那个专门跳大神,帮人走仙桥的邋遢道士?”
我妈有些迟疑,“那道士不是专门替人办白事的吗?请他来给咱们十三治病,能行吗?”
外公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起身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个装满旱烟烟叶儿的袋子,从里面捏了一撮叶丝儿,装进了旱烟疙瘩头里,点着火猛砸了一口,“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十三现在这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你也不希望他眼睛被这疙瘩给弄瞎吧?”
“那……那中吧。”
看到我妈点头,外公再次嘱咐道,“今个儿吃过晌午饭,你就把咱们家的大公鸡逮一只,记住挑那种鸡冠子大的,另外在准备九个鸡蛋和一壶玉米杆子酒,弄好了给我吱一声,我去隔壁铺子请老毛头。”
傍晚时分,毛道长就来到了我家。
后来听我妈说,那毛道长还未进我家门,就先对着我家大门门头作了个揖,口中念念有词,‘丹朱口神,吐秽除氛,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赵老头絮絮叨叨说了好几分钟,最后才以一句‘思神炼液,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收尾。
说来也怪,我妈常说自从我生那怪病后,我住的这个屋子里的温度,就比其他屋子的温度要低上一些。
但自从毛道长念完这咒语后,屋里的温度好似升了一点,不似前几日那般阴冷。
毛道长围着我转了好几圈,摇头叹气的同时,询问我家锅灶在哪儿。
我妈还以为毛道长啥都没干就想吃饭,心中十分不悦。
但被我外公瞪了一眼,还是乖乖带着毛道长去了厨房。
毛道长进了灶房后,并没有寻找吃的。
反而卷起袖子,从架柴火的灶口伸进去,在锅底来回搓着,很快就弄了一把锅灰。
随后毛道长就用染了锅灰的手,翻开我的眼皮。
按理说,被沾满锅底灰的手翻眼皮,眼睛里很容易落灰。
可那次被毛道长那么一翻,我肿胀的眼睛反而好受了些。
前后翻了十来分钟,毛道长才起身示意我外公和我妈出去。
毛道长问了我妈好一会儿,得知前几日上坟的事情后,方才幽幽说道:“这是你家娃儿的命数,也是他的必须应对的劫数!”
“命数?劫数?”
毛道长点头,“世间共分五种体质,凡体、法体、佛体、灵体以及阴体。常人九成九都是凡体,而你家娃儿异于常人,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十灵阴体。”
“十灵阴体?”外公眉头一皱。
毛道长叹气道:“阴体者,双眼可破虚妄,可通阴阳。而十灵阴体又是阴体中的帝王,更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前几日又是中元节,地府鬼门大开,百鬼过阳关觅食,我若没猜错的话,你家娃儿就是在那时,被想要托生的恶鬼给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