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几个人约好了一起输?”程垂范摇了摇武良的手臂,“武哥,你是越说我越糊涂了。还是你喝多了,本就糊涂了?我真的听不懂。”
“我哪就喝多了?再倒两瓶进肚子也没事。”武良拍拍已经胀鼓鼓的肚皮。
“那我知道武哥的酒量了。下次要整一定要整个五瓶以上。你还是说直接一点,什么叫约好了一起输?”
“这是蒋孝泉给林燕下的套。”
“蒋孝泉?不会又是蒋顺义的儿子吧?”程垂范猜测道。
“你脑瓜子就是好使。是蒋顺义的四子。中午见到的是他的小儿子。全他妈不是好货。”
“还有那个蒋孝才。”
“对。蒋顺义五个儿子,大儿子本分,老三蒋孝发因为在政府上班,也还收敛一些,这三个是一个比一个坏。而你知道最坏的是哪个吗?”
“当然是蒋顺义!”程垂范脱口而出。
他们已经走在通往学校的缓坡上。学校门口亮着一盏灯。柱子顶上的枯草在晚风中摇曳。
一个青年正沿着缓坡下行。
“哇卡,你小子果真求异思维发达。”武良语气夸张地说道。
“先别表扬我了,武哥,你还是说说蒋孝泉为什么给林燕下套吧。”
“前面我不说了吗?红颜祸水。”
“是蒋孝泉看中了林燕的美色?”
“何止是看中,是垂涎……嘘——”
“怎么了?”
武良神情诡秘的往前指了指。
程垂范这才注意到那下行的青年正是下午在办公室见过面的化学老师许义。
“那不是许义许老师吗?”程垂范轻声问道。
“正是许义。我跟他打个招呼去。许义,许义!”武良加快步伐迎上去。
可许义仍旧低头走他的路,似乎没注意到路上还有其他行人,直至武良拦住他的去路他才抬起头来。
“在想什么呢?跟你打招呼也不理睬。”武良埋怨道。
“是武良啊。刚才想点事没注意到你们。这不是小程吗?”许义眉头紧锁。
程垂范冲许义点头。
“你也想得太入迷了。我们若是车子你就麻烦了。”武良开玩笑道。
“呵呵,我去蒋村有点事。走了。”许义往旁边一让,疾步前行,生怕武良会拦住他似的。
望着许义的背影武良长长地叹了口气,而后和程垂范继续上行。
“这就是娶漂亮老婆的麻烦。”武良感慨。
“我估摸着许老师是去找他老婆吧?”
武良点头道:“是啊。人哪,一旦上了贼船就很难下来的。”
“你是说蒋孝泉已经到手了?”
“那还有不到手的?前前后后有两三个月了。想想,许义真的苦。兄弟,他真的苦。”武良摇头。
“我知道他苦,可拜托武哥您讲得详细点好不?”程垂范有点急。
“简单点说就是蒋孝泉给林燕下套,让林燕尝到甜头后,再合伙诈她,让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自然而然就到手了。”
“先诱再逼。”
“对。她赢的钱输出去不说,那些人还诱她把工资输掉,把存款输掉,还把从亲戚朋友借来的钱输掉。”
“再把自己的身体输掉。”
“那是必须的。不过,还有一个环节——借高利贷。”武良补充道。
“借高利贷?”程垂范更为吃惊。
“对,输了借,借了又输,利滚利,我听说最高峰的时候林燕借了差不多有八九万,十万的。”
“这也太可怕了!”
“没钱还债,放高利贷的人又无情地逼债。蒋孝泉这个时候再出手,林燕便乖乖地贡献自己的身体。”
“真可谓水到渠成。”
“是啊,蒋孝泉的城府就在这里。你知道吗?许义和他老婆前前后后谈了八年的恋爱方才走进婚姻殿堂。”
“八年?”
“对,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出来工作又谈了两年。他们俩郎才女貌,傍晚或周末经常手牵手散步或骑车出游,非常浪漫。别说学校老师,整个蒋村,甚至周围几个村庄的人都知道他们的恋爱史。”
“八年的爱情这么不堪一击,这他妈也太具有讽刺性了。”程垂范感慨到。
“所以我说许义真苦。”
“主要是蒋孝泉太他妈糟心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你听说过吗?蒋孝泉不是人固然是一方面,可真的只是蒋孝泉的错吗?不说了,不说了,都已经到学校了。”
此时的校园,上晚自习时分,按理是最安静的时刻,传来的应该只有老师的授课声,然而,事实恰好相反。
六个班级,只有个别班级稍显安静,其他班级全都闹哄哄的。
若不是晚上,程垂范还以为走进了菜市场。
“不说就不说,武哥你陪我去‘菜市场’逛逛。”武良正欲右拐,去他的房间休息,程垂范拖住了他。
“去菜市场?蒋村可没有菜市场。再说,这时候你去什么菜市场?”
“这么闹哄哄的,你不觉得到了菜市场吗?”
“去你的,你这嘴也太损人了。我们那班有什么好逛的,准是最闹的一个。”
“正因为最闹,我们才要去看看对不?”程垂范已经拖着武良的手往教室方向走,“蒋村中学的教育教学之所以上不去,跟武哥你这种思想很有关啊。”
“兄弟,不是我有这种思想。这学校就好像是蒋氏家族的私有品,而蒋廉忠又不善于经营,能不有这种思想吗?”
“学校是公家的,怎么成了他蒋家的私有品?”程垂范不解地问道。
“你只要生活几天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们已到了教室前。左手边初一初二四间教室,一间比一间闹腾。有一间教室不见老师反倒收敛一些。
教师办公室的灯亮着,一个教师坐在里面喝茶。他们走进去。
“老范,今天是你晚自习呀。”武良掏出烟来给那个叫老范的递过去。
“还不,”老范气呼呼的,“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你日子没法过,我岂不要上吊去?你教室不挺安静吗?”
“安静?那是我刚才发了一通火他们才收敛点。我差点把茶杯往地上砸了。”老范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我说那般浑小子你不在他们还这么安分喽。老范啊,讲起来你比我大个十几岁,怎么还这么有脾气呢?”
“实在看不过,这良心啊……”
“看不过就不看。你看我好不容易把一届学生带完了,怎样?结果怎样?所以我们一定要想通。反正工资不是他姓蒋的给的,对不?”武良道。
“正因为工资不是他姓蒋的给的,我才觉得良心过不去。但想想也是,过不去又能怎的?还不是这个样?这位是……”老范似乎这时才注意到程垂范的存在。
“我叫程垂范,是今天刚来报到的。”程垂范主动介绍自己。
“我叫范秋翼。你们聊,我得去教室了。哎,小武啊,今天你班好像超安静哎。你给他们施了什么魔法吗?”
“怎么可能?我班上会安静?那几个臭小子,我吃他们的心都有。”武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