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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陶十七带人装填好火药炮弹,杜中宵到明镐面前,拱手道:“谏议,装填完毕,可否发炮?”
明镐道:“学士做主即可。轰烂了城头,涨涨我军士气!”
杜中宵叉手应诺,拨马回到炮手旁边。
看着杜中宵离去的背影,李继和对明镐道:“谏议,这位杜学士年纪纪轻轻,没有打过仗,因何对他如此放心?去年枢密院试过用火炮攻城,并没什么用处。”
明镐道:“杜学士在火山军的时候,与张岊一起收复了唐龙镇,全灭契丹入寇兵马。龙神卫的王太尉当时正是鄜府路部署,亲历此事,对杜学士甚是佩服。”
李继和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看着不远处的杜中宵。走马承受负责向皇帝传递机密文字,带有监军的性质,虽然官位不高,前线将领却不敢小视。李继和虽然是宫中内侍,前几年也曾带兵,参与过定川寨之战。虽然那一战葛怀敏战死,最终战败,李继和这些守镇戎军的人却是立功的。他有战争经验,所以派来贝州,明镐带着他来观战。
不过杜中宵用火炮攻城,却是李继和没有见过的。他在军中的时候,宋军也大量使用火药,都是放烟放火,用处不大。对于杜中宵做的事情,自然满心疑虑。
到了炮手跟前,杜中宵唤过三个指挥小校来,问道:“你们排练得如何?”
三人叉手:“已经练得精熟,请学士检阅!”
杜中宵道:“不必了,你们瞄准城上,依次放炮,看看效果如何。”
三人叉手应诺,各自回到位置,纷纷举旗,命手下装填弹药。
不多时,前排的火炮装填完毕,小校手中的三角小红旗猛地落下,一声厉喝:“开炮!”
第排的炮手得令,急急去点装好的药捻。只排练了不到一个时辰,哪里能够做到整齐划一?单看药捻的长短,就知道现在还远做不到。让杜中宵皱眉的,是第二排和第三排都有人过于紧张,听到开炮的命令,忙乱之下把药捻点了。发觉不对,又手忙脚乱地掐灭。
不多时,第一排的火炮击发,升起一阵硝烟。听声音此起彼伏,明显不一致。
城上的守军看城外排了数百兵士,初时还有些坚张,怕他们攻上城来,特意从别的地方调过来数百士卒防守。待到看下面只是忙忙碌碌的地排练,不知做些什么,不一会就懈怠了。甚至等到城外的官兵填药装弹,城上的守军还不以为意。火炮前些日子他们也见过,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直到城下开火,数十门一起开炮,威力远不是前些日子可比。不等城上的守军反应过来,铁弹便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挤在一起的守军一片鬼哭狼嚎。
在守军纷纷蹲到女墙后面躲避的时候,第二排已经发炮,城墙上铁弹乱飞。
三排火炮依次击发,循环往复,毫不停歇。城墙上数百守军,一片哭叫声,再没人敢抬起头来。
明镐看了大喜,对身边的李继和道:“火炮如此用,果然威力无匹!”
李继和看了一会,道:“如此用炮,倒是能让城上的守军不敢抬头。但有女墙挡着,也奈何不了他们。这炮还是有些不济事,打不塌女墙。”
明镐道:“阁长说的不错,若是能打塌女墙,何愁城不破。”
说完,转头看远处的杜中宵。见他只是看着一众官兵发射小炮,大炮在一边,并没有使用,有些不解。有心派人过去问一问,又怕杜中宵误会,只好强自忍住。
杜中宵就是要看看铁炮的威力,轰塌女墙之后,能不能覆盖城墙。做到这一点,才能隔断城墙的联系,出现适合登城的空白地段。
放了七八轮炮,杜中宵吩咐停住,对三个指挥小校道:“这一轮炮,你们自己也看见了,离着整齐划一还差不少。现在先停下来,回去再做练习,这边用大炮轰城。”
几个小校应诺离去,杜中宵回到大炮旁边,看着城头,对陶十七道:“你带着士卒,先把城门西边的三座战棚,全部轰碎!瞄得准一些,不要浪费太多时间!”
陶十七应诺,带着几个操炮兵士,用准星瞄准城墙上的战棚。现在的炮没有瞄准镜,而且由于装药和弹丸的关系,准度其实相当有问题。好在战棚高大,打准并不太难。
瞄准的兵士看得真切,报与陶十七,陶十七一声令下,点火的兵士点着了药捻。
铁炮停了,城头的守军才敢抬起头来,再不肯待在这里,来支援的数百守军一哄而散。
正在城头上的守军奔逃的时候,城下的大炮发出一声巨响,冒出浓密的硝烟。这一炮打得低了,正砸在城头的女墙上,把一垛女墙直接轰塌。碎裂的土块向四方飞溅,几个倒霉的守军被打中,倒地惨叫。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新到的大炮能够把女墙轰塌。城下的官兵看得目瞪口呆,接着发出一声欢呼。
见没有打中战棚,陶十七跺一下脚,暗叫可惜,急急指挥着兵士重新装填。
不远处的明镐没想到大炮的声音如此惊人,吓得转过身去。待转过身来,见女墙塌了一跺,不由吃了一惊,问身边的李继和:“阁长,适才发的大炮,真把女墙轰塌了?”
李继和点头:“不错,这一炮,真把女墙轰塌了!如此利器,何愁贝州不破!”
女墙是城墙上带缺口的矮墙,可以掩护守军,防攻城方的弓弩炮弹。城墙很厚,女墙却不厚,比普通房屋的墙厚不了多少。虽然火炮由下向上射,威力减少不少,还是被一炮轰塌。
看着缺了一块的女墙,明镐长出了一口气,终于看见了破城的希望。没有女墙的掩护,城头的守军暴露出来,还怎么能够抵挡官军的火力?哪怕不用曲城,直接用云梯也有登城的希望。
杜中宵见轰塌女墙,心中也松了口气。如果大炮的威力连女墙也轰不塌,自己就要另想办法,甚至在城外堆起土山,把炮放到土山上,进行平射压制守军了。能够轰塌女墙,一切就好办了。只要砸碎几段女墙,清理出一二十丈的距离,就可以用铁炮配合弓弩,破坏掉城墙防御体系。一旦把城门孤立起来,只要少数的人登上城墙,就可以夺取城门。占住了城墙上的制高点,城门的防御体系就不攻自破了。
陶十七不知杜中宵的想法,紧张地指挥着装填好,又发一炮,终于打掉一座战棚。战棚不过是用竹木紧急搭成的,被这样的大炮打中,立即变得粉碎,被直接从城墙上抹去。
陶十七见了,出了一口气,带着操炮的士卒,只用不足半个时辰,就把城西的战棚全部打掉。
杜中宵连连点头,对过来报告的陶十七道:“不错,比我想的要打得准。战棚打掉,你回去指挥炮手,从城门开始,一直到西边三十丈以内的女墙全部轰塌!以日落为限,轰塌了,今夜庆功,你们操炮的人全部重赏!”
陶十七大喜,叉手应诺。回到大炮旁边,把杜中宵的话复述一遍,几个炮手一起欢呼。
吩咐完了陶十七,杜中宵又对另一边指挥铁炮的三个小校道:“那边大炮轰女墙,你们继续向城头放炮。记住,不管打死多少守军,你们最重要的,是把齐射练得精熟。到了明日,不可再跟刚才一般。”
女墙一倒,三个小校就知道了自己这些人的意义,一起叉手,高声应诺。没了女墙的保护,城头的守军便成了靶子,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挡得了炮弹?
吩咐罢了陶十七和三个小校,杜中宵才回到明镐身边,拱手道:“谏议,此番炮击如何?”
明镐高兴得连连点头:“果然厉害,威力还超出我的想象!火炮这种攻城利器,果然也要看是谁来用!以前军中空有数百火炮,却使用不得法,没半分用处!学士一到,便就不同!”
一边的李继和道:“确实如此。去年枢密院试着用铁炮攻城,只能在城墙上砸出一个白点,人人都说铁炮无用。却没有想过,火炮是学士在唐龙镇用过的,怎么可能没用?无非不得其法而已。”
没有效果的时候,人人质疑,见到破城有望,现在人人恭维。官场上的这种事情,杜中宵已经习惯了,向明镐和李继和客气了几句,一起看着那边打破。
不到两个时辰,城门西边的女墙已经被轰塌了三十余丈。见今夜的赏赐酒肉已经到手,陶十七和操炮手越战越勇,又扫了两垛女墙,干脆掉转炮口,对着城楼轰了起来。
天将黑的时候,王信和王凯过来,都面带喜色。向明镐见过了礼,一起对杜中宵道:“没想到火炮威力如此惊人,以前却是小看了。只有学士到来,才能显这利器的厉害!”
杜中宵道:“不熟悉火炮,不知火炮威力,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其实火炮的威力可以更大,只是要花些功夫。”
明镐正在兴头上,听了这话,问杜中宵:“敢问学士,如何做才会更加厉害?”
杜中宵道:“火炮及远,威力又大,若是能够平射,可让城墙上无一人能够立足。如果军中能够抽出军士,连夜在城门东西,今日放炮的地方筑起两道高墙,大约与城墙齐。火炮运到上面,就可以平射城墙。到了那个时候,敢保南面城墙上再无守军。”
王信道:“这也何难!今夜我安排两三千士卒,担土堆墙,明日一早,便可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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