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新县县城西侧的大山上,一支20余人的红军战士队伍正在蜿蜒的山路上向上艰难行军。
看得出战士们都累坏了,虽然寒风料峭,但一个个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不时有战士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摘下红军帽擦汗;有的战士则干脆解开了上衣的扣子。整支队伍松松垮垮,前后脱节,一点儿也没有红军队伍应有的样子。
我也是这支疲惫不堪的红军队伍的一员。
“大家加把劲啊,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在山腰一处山路拐角处,一位英姿飒爽、长相俊美的年轻女红军侧身站在道边为大家鼓劲。
“真是不行啦,缺乏锻炼。”
我停在女红军身边,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说。
“韩教官,歇歇吧,都爬不动了。”
老周从下面爬上来,冲女红军直嚷嚷。老周年纪大了,又是个胖子,早就想歇了。
“好,好,爬过最陡的这一段,大家到前面平台休息。”
被称作教官的女红军善解人意地笑着答应老周。
这名女红军教官名叫韩维,是大别山干部管理学院的带队教官,今年刚研究生毕业参加工作,我们这支红军小分队是她第一次独立带队。
中共十八大之后,狠抓“四风”,各单位再不敢到风景名胜区公款旅游开会,于是红色培训逐渐兴盛起来,大别山干部管理学院在昔日的鄂豫皖首府河南新县也应运而生。
到了年底,我们公司党委为激励表彰先进,凝聚干事创业精神,选派了部分中层干部也开赴大别山干部管理学院,进行为期一周的红色培训。
培训内容很丰富,有参观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纪念馆、听老红军讲革命故事、重走红军路、参观许世友将军墓等等,而重登红军山、参观红军山上的红军洞是最后一项活动。
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二,上午登山、中午聚餐后,下午我们就开拔了,不耽误第二天回家过小年。
“韩教官,你身体挺好呀,看你登起山来一点儿也不费劲。”
我站在韩教官旁边没话找话。
“那是,这座红军山啊,我几乎每周带队登一次。不像你们,爬山少。”
“是啊,我们锻炼也是平地跑步,和登山是完全不一样的。”
远处的群山之巅慢慢地翻起了大片黑云,似乎正向这边运动过来,头顶本就不甚明亮的太阳似乎更暗淡了,而寒风确乎更冷了一分。
“走吧,咱们跟上去。”
看到我们这支红军队伍已全部走了上去,韩维招呼我说。
转过两道山弯,我跟着韩维来到山腰的一处平台。一多半的红军战士已经席地而坐休息,还有少部分红军战士正在陆续爬上来。
待全部人员到齐,稍事休息后,韩维先是点了名,再和学院的另一个刘姓教官一起组织大家拍合照、唱红军歌,然后整队,准备继续往上攀登。
一听说还要往上爬,老周们可不干了。老周第一个从队伍里走出来,走到旁边的大石头上一屁股坐下,嚷道,
“要爬你们爬,我是不上了。”
我们公司的这支队伍,老周本来就是最大的领导,他一带头,很多人拍马屁般地附和,纷纷脱离队列,找地方坐下说,
“太累了,不爬了......”
也难怪他们,当领导都养尊处优惯了,出则乘车,入则空调,工作和生活上都有人照顾,哪受过这等罪啊。
他们的不配合,可难为坏了韩维。
“还剩一小半路就到红军洞了,大家再坚持下。”
没人听她的。
“不到红军洞,我算没完成任务。”
毕竟是第一次带队,担心回去被学院领导批评,韩维语气都有些急了。
“那样吧,爬不动的原地休息,年轻的跟着韩教官去红军洞。”
老周替韩维打起了圆场。
“这样也行。”
韩维满眼期待地望着面前散乱的红军队伍。
可是,并没有人主动站出来。我倒是想挺身而出,可又不想出风头——凡事紧跟大部队为好。
老周见没有人响应,开始点将,第一个就点到了我。
“小张,你去,咱们队伍就数你年轻。”
“好。”
我应声站到韩维身后。
我和韩维年龄相差无几,又都是研究生毕业,几天的接触,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语言,再加上韩维又生长的好看,秀美中不乏英气,正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子——所以我更愿意和韩维亲近,而不是和我们公司的这帮领导们呆在一起。当然,这些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老周又点了几个较为年轻的人,可他们都推脱不去。有说腿疼的,有说昨晚没休息好的,有说感冒的,老周也不好勉强。
这下轮到我有些尴尬了,我望着韩维,用眼睛征询她的意见,爬还是不爬?
韩维也望向我,我知道她也在询问我的意见。
我用只有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但坚定地说,“去。”
韩维一跺脚,“就你了,目标红军洞!”
韩维安排刘教官照顾好其他学员,然后转身沿着山路就往上走去。
我冲大家一摊手,急忙跟了上去。
“小张责任重大啊,山上要是遇到白军,你得把韩教官安全背回来。”
老周在身后开起玩笑,引来大家一片哄笑。
红军山并不高,主峰海拔还不到1000米,但我们这支队伍体力不行,又是冬天,穿着厚棉衣,所以爬起来普遍觉得吃力。
不过,韩维爬起山来倒是体力好的很。开始我还能轻松跟上她,爬过较陡峭的一段山路后我只能咬牙勉强不被拉下。可能韩维也不放心把大部队单独留下吧,想着赶紧去过红军洞就下来。本来想着和韩维独处能说些亲密话呢,但一路上只顾着爬山了,话倒没说上几句。
其实,事后想来,还是韩维第一次独立带队没经验,仅仅想着完成课程布置的任务,而没想到把大队伍丢下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而这一次上山,也把我和韩维推向了不可逆的命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