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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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暂未分配具体工作,我和韩维就在王团长的团部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我们什么也插不上手,看团部的几个年轻人忙东忙西,我和韩维只能很局促地站东站西,感觉就像两个刚入职的新人,完全是白丁。

  这个院落作为团部办公的地方,刚开始觉得很空。可很快,第二天师部进驻了;第三天,军部也搬来了;苏维埃党政军首脑机关都先后搬了进来。

  小院挤得满满当当,团部倒被迫搬出去了,在不远处暂找了间民房安身;过两天,师部也搬了出去。也是,那时的团、师级单位都是一线作战部队,是要行军打仗的,哪能建个正儿八经的机关。

  师部、军部搬来时,师军部的首长都专门召见过我和韩维,包括之前见过的军长旷继勋、军参谋长徐向前,以及之前没见过的军政委余笃三、十师师长蔡申熙等,都说些欢迎、鼓励的话,希望我们革命到底,为革命不怕流血牺牲,直到打倒国民党反动派。

  在红军斗争史上,这些人都是军神一样的存在。在这些大神面前,我和韩维每次都受宠若惊、诚惶诚恐,表示一定跟党走,红旗打到底。

  这几日,我和韩维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基本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想先站住脚,再考虑其他的事。

  反穿回去是梦寐以求的事,好几次半夜惊醒,都以为不过是大梦一场,长长地叹口气,心道总算梦醒来了——可睁开眼看着窗外夜半山顶的弯月,黑魆魆的屋内一溜通铺躺着的红军战士,以及冻的簌簌发抖的身体,我知道这不是梦,或者我已入梦太深,醒不来了。

  白天遇到韩维,她也说几次半夜醒来,不自觉地喊“妈”,没人应,唯有同屋女战士的齁声,才觉已是换了时空,自己已然在另一个时代;想起妈妈及家人遍寻不着自己的痛苦,好几次潸然落泪。

  我和韩维都想再去爬一次红军山,再探红军洞,然后再跌落洞中洞,再穿山而出,或许在山脚迎接我们的就不是新集城的高墙和城头的冷枪,而是老周们和大别山干部管理学院的领导、同事。若真如此,该是多么的幸福啊。可理智告诉我们,穿越不那么容易实现,一定是那日的天气异象才造成了这次的意外。

  再说,我发现我们去红军山不是那么容易的,进一步说,我和韩维出新集城都不太可能,甚至说,我和韩维出团部都有限制。遇见陌生人进团部,门口站岗的哨兵会问口令,从团部出去则哨兵不过问。而我和韩维出去哨兵则会问“任务”,每次我和韩维都老实回答,回答不清楚是出不了大门的。一开始我以为对每人都这样,可后来发现不是,只针对我们俩。

  王树声团长及团部的战士对我们都很客气,但分配给我们的都是些烧水、洗衣、传话、送信之类的杂活。我和韩维知道,我们还不受信任,我们的行为是被限制的,红军还在考察我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和韩维走上红军山——当然,这里的人们还都通俗地叫它西大山,恐怕我们再也回不到红军队伍了。如果是那样,动荡乱世,茫茫人海,我和韩维真的是无安身立命之所了。

  这几日闲暇时间,我和韩维都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回忆自己所知道的这段时间的鄂豫皖革命斗争史。

  大致时间都很清楚。初克新集,是1931年2月间的事;4月张国焘达到鄂豫皖,掌管了鄂豫皖军政大权;10月白雀园大肃反;11月成立红四方面军;1931年至1932年,历经国民党四次围剿;1932年10月,第四次反围剿失败,红四方面军西征川陕。作为红色教育的重要内容,根据地群众可歌可泣的革命斗争故事也都耳熟能详。

  可是,知道这些对我们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帮助吗?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们不过是车轮下微不足道的一颗石子。我们这颗小石子只是因为时空错位,偶然地落在了这里,没有我们,历史前进的道路也已铺就。妄说穿越改变历史的人们,是多么地狂妄幼稚啊。

  关于韩维献策以挖地道的形式攻克新集,我们商量的结果也不是穿越改变历史,而是历史走向本就如此,只不过有些话是韩维说出来而已,即便没有我们的不期而至,以元帅徐向前、大将王树声等人的谋略,也会想到地道攻坚战的。

  忽一日早上,尚在梦中,被零星的“呯、嘣”声音惊醒。

  打枪了!白军打过来了吗?急忙翻身下床穿衣服,却见同屋的战士却并不慌张,仍不紧不慢地穿衣。其中一个战士就是那天带我们进新集城的干事小崔,忙问他,

  “崔干事,打枪了,是不是白军围过来了?”

  崔干事哈哈一笑,

  “新红,你是过糊涂了吧?今天是旧历新年,过春节哩。”

  “哦,不是枪声啊。”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松懈下来,又猛想到,“啊,原来是春节了。”

  “是啊,革命群众在放鞭炮,请祖先,贴门神。”崔干事又说,“赶快吃早饭,咱们帮忙布置大戏台,下午要开大会、唱大戏。”

  新集城中心有个广场,广场北侧、坐北朝南有个砖砌木搭的大戏台,原是城中的地主豪绅搜刮民脂民膏建的,用于庙会或祭祀活动。

  团部战士齐动手,半天就布置好了大会场。正值过春节,最不缺的就是红纸和笔墨纸砚。团部宣传科的老刘用大号毛笔饱蘸墨,然后双手托笔递给我,让我写会标,说我是信阳师范的高材生,毛笔字一定顶呱呱。

  我红了脸。我哪会写毛笔字啊,急忙再三推辞,说上的新学,毛笔字没练好。老刘见我执意推脱,不似做假,便不再勉强,挥毫写下“鄂豫皖边区苏维埃大会”几个大字。然后有战士拿着,踩着高木梯,由东向西依次贴在大戏台的门楣上。

  戏台两侧的柱子上又写了一副对联,东侧是“打倒国民党反动派!”,西侧是“胜利属于苏维埃!”两联并不对称,与其说是对联,不如说是口号更合适些。不过倒蛮符合大会意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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