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周纯全来说,伏击顾氏返家队伍这件事的意义还可以检验韩维是否为敌特。
如果顺利打死顾狗子,则韩维和我都会摆脱嫌疑,韩维自然也是奇功一件,只不过事后不能再叫统战顾敬之了,而叫韩维奉命打入敌人内部获取重要情报。如果韩维传递虚假情报,则可坐实韩维白军特务身份,一箭双雕。
所以,这次伏击部队首长是非打不可。
只不过事情发展变化太快,伏击打成了,但返家队伍中没有顾狗子,而韩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天竟去了新建坳。
伏击作战后估计首长们和周纯全正分析这件事——若说韩维信息有假,则打死了顾少云和她丈夫;若说韩维信息为真,则顾狗子没出现。正在两难分析之际,光山苏维埃报告说韩维失踪,韩维的特务嫌疑陡然上升,只待确认便可将我作为韩维同伙抓起审问了,可两天后确认的却是韩维就义、牺牲的消息。
也许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吧。
韩维以自已的牺牲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洗脱了我的嫌疑。只是,这代价太大太大了。
在悲痛中沉浸了两天之后,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韩维已经牺牲了,悲伤没有任何意义。我现在的身份是红军战士,要坚强!要战斗!要复仇!
我觉得有熊熊烈火在胸膛燃烧,我抑制不住地要爆发了。
我找到许世友,直截了当地问道,
“许营长,什么时候去给韩维报仇?”
许世友盯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
“张参谋,你缓过来了?”
“我是认真的,什么时候去消灭顾狗子?”
韩维的牺牲固然有首长的判断失误、政治保卫局的不信任等因素,但韩维是被顾狗子杀害的,这笔血债自然是要记在顾狗子头上的。
“就等你这句话了,”许世友说着一拍我肩膀,大声嚷嚷道,“不为韩维同志报仇还算红军吗?还革他娘的命咧!”
我不禁鼻子有些发酸,眼圈有些泛红,深深感受到许世友这种战友、兄弟情的关怀。
许世友压低声音又继续说道,
“作战计划我都拟好了,首长也都批准了,侦查员我早派出去了。可靠情报,顾狗子昨天才从商城回到老窝,咱今天就突袭他个狗日的,按照你教的那个打法,叫什么斩首行动。”
“太好了,”我一把握住许世友粗糙的大手说,“我要求参加斩首行动。”
上一次作战被拒后,我都有些心理阴影了,害怕许世友又接到上级命令不让我参战。
“肯定少不了你,还指望你好好参谋参谋呢。”许世友肯定地说道。
中午用过午饭后,全营立即集合出发。
队伍出了新集南门,然后沿山间道路向南跑步前进。约莫行进了1个多小时,队伍来到一处较大的村庄,村头有一所简陋的医院,门楣上挂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红军医院”。不用问这地方一定是箭厂河了,穿越前我们来这里参观过,这是鄂豫皖根据地红军后方总医院。
穿过箭厂河,队伍继续向前。
“不是去商城亲区吗,为什么一直往南走?”
我不解地问许世友。顾狗子的老家商城新建坳在新县东面,直向东推进不是更有突然性吗?
“作战保密需要。”许世友说。
队伍在继续向南急行军大约半个小时后,沿着山路向东而去。队伍时而翻山越岭,时而沿着谷底前进。天气阴沉着,不见太阳,而且山里的道路都是蜿蜒曲折的,作为一个外乡人,我已经不辨方向。
队伍在一个山沟里歇息下来,而天仍大亮,离天黑还早呢。我一心想着为韩维报仇,提着一口气急行军,跟着队伍跑了大半个下午也不觉得累。
队伍停下后我马上找到许世友说,
“许营长,怎么又休息啦?趁天没黑咱们应该赶快前进啊。”
许世友看着我,笑笑说,
“张参谋,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哦。”
或许是看到我脸上迷茫的表情,许世友又补充说道,
“咱们现在还在根据地红区,所以可以白天行军,翻过这座山就是顾狗子的亲区了,咱得等天黑才行。”
想不到许世友粗中有细,我只顾着为韩维报仇了,在红区和白区行军的区别我倒是没考虑到,看来我这个参谋还不够格啊。
许世友转过身喊警卫员安排警戒工作,同时通知各连休息时注意隐蔽,说话不能大声等等。
安排完后,许世友又转身对我说,
“张参谋,咱们现在不行军可不是怕他顾狗子这个狗日的,而是怕他听到风声跑喽。”
“我明白,隐蔽突袭嘛。”
天渐渐黑下来了。许世友通知集合队伍,抱着枪或坐或卧的战士一跃而起,因为大约休息了两个小时,中间又用过准备的干粮,所以战士们个个精神抖擞。
队伍排成一列纵队继续向前进发,不用说大方向肯定是往北了。因为是隐蔽突袭,队伍没有举火把,队伍前头由熟悉路程的老兵带队,后面的战士紧跟前面的战士,所以行进速度并不慢。
在此之前,许世友已安排侦察排先行前进,以特种作战的方式先扫清沿途的明哨、暗哨,确保大部队行军速度,所以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障碍。
队伍攀山越岭、涉水过桥,除中间休息了十多分钟外,其余时间都保持急行的速度,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新建坳。
坳是山间的平地。从夜色朦胧中可以看到,这块地三面环山,正南面水,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
从新集出发前,一位对新建坳比较了解情况的红军战士,名叫吴大有,是一连一班班长,打仗非常勇敢。他向我介绍了新建坳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