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草木新绿,溪水潺潺,已是初春时节。
一日早饭后,谷小会陪我院中闲坐。这小姑娘豆蔻年华,情窦初开,虽说处于恶劣的战争环境之中,但却长了一颗“八卦”的心。
“张参谋啊,你昏迷的时候一会儿喊韩维,一会儿喊萱儿,你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哦?”
谷小会说完,望着我吃吃地笑了起来。
什么?我昏迷中还叫过韩维的名字?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还以为我睁眼只找宋萱,所以昏迷中喊的只是萱儿呢。
要说喜欢哪一个,穿越前肯定是情深意切的宋萱,穿越后肯定是共经患难的韩维。可如今宋萱也穿越而来,这就不好取舍了。
唉,哪还用做什么取舍呢?韩维不是已经牺牲了吗?
念及韩维的牺牲,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没有直接回答谷小会的问题,而是问她,
“你也听说过韩维吗?”
“咋可能没听说过,山上下来的女红军嘛,不过她不认识我。韩维唱歌可好听啦,扩红时我听她唱过歌,——八月桂花遍地开,鲜红的旗帜竖呀竖起来......”
谷小会一边说着话一边哼唱起来。
“韩维牺牲了你知道吗?”我问道。
“知道啊”,谷小会声音有些沉痛地说道,“我们大家都可难过,我还去新集参加了她的追悼会。”
“韩维的追悼会?”我吃惊地站起来,“我怎么不知道啊?怎么没通知我参加啊?”
“你一直在昏迷啊”,谷小会坐着没动白了我一眼,“原本打算你和韩维的追悼会一块儿开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颓然坐下,一时陷入悲痛。
“韩维的遗体抢回来了吗?”停顿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问道。
“抢回来了,葬在光山了,高敬亭主席主持安葬的。”谷小会轻声回道。
一同穿越,竟阴阳两隔;为了革命,几成同路之鬼。我不禁扼腕叹息。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还是记取眼前人吧。良久,我问道,
“宋萱呢?她怎么还不回来?”
“这我可不知道”,谷小会答道,“她的任务是上级指派的,戴院长也不一定知道。”
宋萱啊宋萱,你在哪里呢?
这时,只见从院外走进来几个陌生人,站在院门口指指点点,像是其中一人在向另外的两人介绍着什么。随同他们而来的一个年轻战士早已健步如飞,跑进楼去,把戴院长请出来。
戴院长一见,疾步上前,对着来人问候寒暄。见戴院长这么客气,应该是来了大领导视察吧,这场面我在公司见的也不少。
几个人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径直朝我和谷小会走来。见他们走近,我和谷小会连忙站起身,为首一人约三十四五岁,浓眉国字脸,满面笑容,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对我说,
“小同志,坐,坐,我随便看看,随便问问,了解了解咱根据地的情况。”
说着,大咧咧地在木凳上坐下,随从的几人也都找条凳去坐。见凳子不够坐,戴院长又忙吩咐谷小会去搬长凳。谷小会搬了长凳来,自己并不坐,和两个年轻的警卫战士站在了外围。我也连忙坐下,和为首那人对脸,几乎是促膝而坐。
这时,戴院长不向来人介绍我,而是向我介绍为首那人说,
“这位是从中......”
话没说完,那人扬手打断了戴院长的发言,自我介绍说,
“鄙人张特立,也算是老革命了,上级派来和大家一起工作。”
张特立?我只听说过徐特立,是大教育家,张特立倒没听说过,鄂豫皖苏区历史上好像也没有这号有名的人物啊。我一边在脑中过着电影,一边说着事后想来特别不合时宜的话,
“欢迎,欢迎,上级把你派到哪支部队去了?”
张特立却并不答话,而是转移话题,另外问道,
“你就是张新红张参谋?”
“是,我是张新红。”
“一进根据地就听他们说起你,能打仗能参谋,你的本事、名气都不小哩。”张特立笑着说。
“哪里,哪里,都是革命需要。”我谦虚地说。
“听说和你一起的还有一位叫韩维的女同志?”张特立继续问道。
“韩维比我优秀多了,名气也比我大得多”,我有些沉痛但实事求是地说,“不过韩维同志已经牺牲了。”
“我听说了。革命嘛,总会有牺牲,牺牲咱们一代,换取后代的和平幸福。”
张特立一腔豪情地说,周围人都鼓起了掌叫好。
这位张特立先生话虽说的有道理,但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难受,绝不是一两句高调的话就能安慰过来的。我强忍着心中的难过,既没附和鼓掌,也没有接话。
对我的冷淡张特立也不以为意,依然兴致很高地对我说,
“张参谋比我早到根据地,你认为目前咱们根据地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目前根据地最大的问题?这个我倒没想过。穿越以来,跟着许世友打仗,每次都打胜仗,当然这次负伤除外,战士们的革命情绪也都很高,都坚信革命不久就会胜利,——虽然我知道现在离最终的胜利还早的很呢。但要说当前根据地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我还倒真没想过。
我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同时扫了一眼院中,发现医院做饭的炊事员正在井台刷锅。有了,这不是根据地最大的问题嘛?于是说道,
“吃饭问题是最大的问题?”
“哦,为什么?你快说说。”
张特立感兴趣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