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下。
下了很久了。
雨是从上午忽然开始下起来的,一直到中午吃完饭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天海坪上,人群早已经散尽了。
那一场引动了整个仙洲府的决斗,也已经落下了帷幕。
最终的胜者,是刀魔绣春。
一个情理之外,意料之中的结果。
雨是从那一刻开始落下来的。
当所有人都觉得白鲸落要胜出的那一刻。
白鲸落携着仿佛九天之水一样,朝着刀魔绣春倒灌而去。
只差一点点,刀魔绣春就要败北,被直接击溃出擂台了。
然后那一刻……
那一刻发生的事情,老实说,哪怕是让在场的经历了那一幕的人重新回忆,都是有些无法说清楚的事情。
因为,一切都太快了。
也太玄奇了。
对,只能用玄奇了来形容。
很多年以后,有人著书回忆那一场决战的决胜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人用了两个字来形容。
流星。
没错,就是流星,仿佛流星般发生的一切。
快,绚烂,又迅速消失无踪。
具体发生了什么,真的没人能说的清。
就是,在白鲸落出剑的瞬间,人在绝境的刀魔绣春整个人忽然,仿佛没有了重量一样,离开了擂台。
他离开的,像是一颗流星。
就从擂台上,一下子,升到了天上。
随后,又像是流星,一瞬间,从天上落下。
那一刀并没有对白鲸落造成任何的损伤,绣春只是把刀放在了白鲸落的脖子上。
在白鲸落的那一剑,那倾泻了九天之水的一剑,落空的时候。
所以准确地说,最后的交锋,又平淡到不可思议。
但就是这种平淡,叫人窒息。
哪怕是最不懂武道的人看到了那一刻的交锋,也只能用无法呼吸来形容。
虽然那刀没有真的斩下去,可是那种势,已经形成。
那种势,叫每个看到了那一刀的人,都觉得自己脖子生疼。
这才是真正的刀道高手啊!
每一个看到了这一刀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从心底敬佩,甚至敬畏。
然后,就是在全场寂静的时候,白鲸落说了一句话:“我输了,好刀,好刀法。”
那一战就是那么结束的。
然后,雨就落了下来。
又或者,是那一刻,人们才感觉到雨落下来了,其实,早在更早以前,雨已经落下了。
因为下雨,原定在午时的文试被推迟了两个时辰。
人们颇有些意兴阑珊地离去。
没办法,虽然绣春和白鲸落的一战,不能不说是精彩,可是未免也太短暂了一些。
就像是一副原本浓墨重彩的画,最后一笔,忽然就那么随性一飘,就飘出画纸去了。
神韵是到位了,意趣终究了差了一些,所以大家本来还是期待着文试能接着上的。
可惜,推迟了。
不过也还好,这个推迟,对一般人来说,也就是晚了一会。
对于陈重来说,却是煎熬。
他想的是越快拿到文试第一越好,这样他挑了他要的‘祸不单行’就没有了牵挂了,想走就走了。
但是现在不行了,他得等。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他这一等,很多事情是要出变数的。
比如说,西川州的林家。
虽然说,陈重在赢了白鲸落以后,就直接靠着万相面具的功能,变幻了样子,快速混在了人群里消失了。
但是,这不代表,那些一定要杀了他的人,就追踪不到他了。
事实上,这一次追踪他的人,真的都不简单,一直到他不断变幻模样,接近了他现在的住宅五条街的时候,他才总算是逃脱了那些人的暗中跟踪。
虽然最终没有追踪到他,可是,范围已经缩小了。
包围圈,也绝对已经形成了。
陈重毫不怀疑,这一次林家绝对是在仙洲府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待着机会,务必要将绣春置于死地。
本来,如果不下雨,陈重快速拿下文试第一,那么哪怕林家再有准备,搜查,布局,总是需要时间的。
现在,这种时间被无限放长了。
多一息的时间,就是给林家的人一丝机会。
陈重很头疼,他无法预测到,这些暗中的林家人,到底会不会对他的计划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影响。
当然,很有可能完全不止林家人一家,还有司命台的人,仙洲派的人。
这是一次很可怕的围剿。
陈重没有败给白鲸落的剑,却败给了天时。
这是谁也没办法想到的。
看着从檐角落下来的雨,陈重沉默着。
在和白鲸落的一战里,他并没有受伤,当然,白鲸落也没有。
可以说,他们虽然打得激烈,但是到了最后,两个人居然可以算是点到为止。
相反的,陈重不仅仅没有受伤,反而得了好处,他感觉到自己的命格,在最后那一刀里,朝着合命的境界,更加前进了一步了。
这是唯一的好消息吧。
“大人,该出发了,您要吃点东西吗?您中午都没有吃饭。”赵空达小心翼翼地站在陈重身后说道。
其实他今天回来是很开心的,毕竟又赢了钱,又把周迟荒的脸给打了,他心里畅快的很。
他还专门叫了一桌好吃的,准备中午大吃一顿。
结果回来就看到陈重在看雨。
他顿时有些内心忐忑了起来,好在陈重没有怪他随便乱叫东西,只是让他们吃。
而陈重自己则站在这里看了一整个中午的雨。
他能感觉到陈重的心,很重。
“不必了。”陈重摇了摇头,说道。
“那我去牵马,宁大人已经去准备马车了。”赵空达继续说道。
“不。”陈重在这个时候,却摇起了头来。
“你们留在宅子里。”
“啊?大人……”赵空达还想说些什么。
陈重却已经摆了摆手,说:“就这样,去吧。”
然后,他大踏步朝着院子外面走去了,没有撑伞。
一切的事情,他都事先跟宁偏浇带过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走到外面,已经有马车在等他了。
是宁断。
“你现在想留,还来得及。”陈重说。
“大人,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