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在做过多种苦力后,竟然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着落,有一顿没一顿的艰难度日,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进入了军营。
至少马上就有卖身的几十块钱,给到父母,然后还有每月的军饷,大富都原封不动地寄回来了家里给父母。
既然自己不能实现大富大贵,那就让父母感觉到有点小富吧,让他们在有生之年,暂时摆脱一贫如洗的命运,也是值得的。
哪怕是兄弟们骂他“大富之名,小气之人。”他也认了,只是尽量不参与兄弟们出去下馆子逍遥去。
至于原因,他从未说起过,也无需解释,在乎他的兄弟,就不会把他的小气放在心上的,不在乎他的人,就是他再大方,也会说他小气的。
他要的就是在乎他的兄弟,不在乎他的人,要来也无用,徒添烦恼,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他有两个,就是和他一起的狍子、庄思敬。
这两个人,熟知大富的脾性,不就是个小气嘛,无所谓,每个人有每个人对钱的看法,没必要强求一致。
兄弟的钱,就是你的钱,大家一起花,或许大富家里确实有难,因为大富虽然小气,但从未看见大富有大手大脚花过什么钱,几乎没有什么花钱。
可见,大富的钱省下来,不是给自己花的,肯定是给家里人了,给家里人,天经地义。
狍子他们没有问大富的真实原因,真正的朋友,也不会去问,三人一起花钱的时候,狍子和庄思敬就抢着自己付钱,从不让大富花钱。
大富打心眼里感激这两个兄弟,不是为了那两个钱,说真的,大富虽然小气抠门,但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不是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的货色。
他感激的,是兄弟的真心,以及对他的理解,这种感觉,无需言说,一个眼神就能会意的,不需解释,哪怕是一句,都是多余的。
人生得如此知己,足矣!何况还有两个。
其实,在部队里,大部分是大富和狍子他们这两种人,领了军饷,要么攒起来寄回家,要么到手就花掉。
谁知道自己会在那一天战死掉,钱再多在自己手上,都没有用,没有花出去,都是浪费,都是白搭。
花出去了的钱,才是自己的,留在身上的,都是别人的。
还有一点,那些贪财如命的人,自然就会惜命,生怕自己死掉,享受不到以后的好日子,这种人,在战场上就畏手畏脚的,最让人讨厌了,不但会害死自己,还会连累到大伙。
所以,这种人,平日里没多少朋友和兄弟,关键时候,大家也不太愿意受他的连累,去拼死救他。
现在狍子眼睁睁看着大富为了救他的命,和鬼子同归于尽,被坦克碾成两截,那种天大的仇恨和对大富巨大的内疚,马上充满了他的胸腔。
“狗日的鬼子,老子和你们拼了。”
狍子一个上窜,头朝下,就扑进了鬼子坦克的顶盖口里去,刚好和里面要出来的一个坦克兵撞在一起。
鬼子一看,来了个中国兵,两人就在狭窄的空间里,打成一团。
狍子个子小,但在平时爬山跑步等,都很快,很灵活,所以会被人叫成“狍子”。可现在,在狭窄的坦克里,被鬼子缠住,灵活不起来。
而且鬼子虽然矮胖,但力气却很大,把狍子抓得死死的,狍子想挣脱开,都挣不开,鬼子一旦把狍子压在身下,马上就掏出了匕首,连续插在狍子的腰间上。
匕首每一次的插入和拔出,都给狍子带来剧烈的痛苦,鲜血急速地从创口喷射出来,半身动弹不得。
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给大富报仇,仇都没报成,就死了,太亏了。
狍子想着,但现在一只手被鬼子箍住动弹不得,一边身体被鬼子刺得筛子一样,再继续下去,必死无疑了。
其实狍子也感觉现在自己快不行了,身体渐渐地无力了,就算是救起,也活不了多久了。
狍子腾出的右手,奋力的摸索到自己的胸口位置,拉开了绑在那里的光荣弹,就是留给自己最后的一颗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榴弹。
那鬼子一见狍子居然拉开了身上的手榴弹,吓得半死,马上丢掉手里的匕首,用手去抓狍子的手榴弹。
鬼子想把手榴弹拿起,扔出去,但无奈这个手榴弹是死死绑在狍子身上的,一时间根本拿不动。
眼看着那手榴弹尾部噗呲呲地冒着白烟,鬼子急得赶紧用手去按,好像他能按得住手榴弹的出烟口,手榴弹就不会爆炸的一样。
狍子的嘴巴,已经是被鬼子刚刚用刀子插得口吐血沫子了,但还是张开嘴巴,放声高喊起来:
“狗日的,一起去死吧!”
说完哈哈大笑,直笑得自己眼泪都出来了,笑得震天响,伴随着手榴弹的巨响,狍子的笑声一直传到了云间里去,久久不绝。
手榴弹在鬼子坦克内部爆炸,把里面剩下的坦克兵也炸死了,这辆坦克,也就停了下来,干哼哼着不动了。
趴在坦克外面的庄思敬,被里面的一声巨响,给震得掉了下去,赶紧去抱起半截身体的大富,眼泪满眶,声嘶力竭地喊着大富的名字。
大富好像是听到了庄思敬绝望的叫声,也好像没有听到,或许,在他现在看来,周边的一切好安静啊,安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可他还是能依稀模糊地看到庄思敬的嘴巴在张大着、开合着,是在叫我吗?我为什么听不见?
“兄弟,我不行了,先走一步了。”
大富仅存的最后一丝的意识里,发出了最后的一丝信息,就是不知道庄思敬能不能收的到?
最后的一丝力气被抽空了,大富的脖子也经不起头部的重量,在无力地耷拉着,随着庄思敬的摇动而摇动着头。
庄思敬按捺着巨大的悲痛和仇恨,用满是灰尘的手,轻轻地把大富的眼睛合上,放在地上,发疯地窜上了坦克,跳进了坦克里去。
可里面除了浓浓的手榴弹爆炸后呛鼻的烟雾,什么也看不见,低头用手摸,湿乎乎的血,还有残破**什么的。
“狍子,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