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微微吹拂着肖锋的脸颊上,感觉有点凉爽,已经是初秋了。榕树上不知名的鸟儿成群结队在树木丛中欢快地鸣叫着,感觉今天早上的鸟儿特别的多,难道它们是来欢送肖锋的离去吗?
肖锋回头看一眼基地里熟悉的一切,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曾经在这里挥汗如雨,为着一个足球梦,从足球最基本的技术开始练起,层层深入,由简入繁地练习着自己的技术,在摸爬滚打中不断地提高,直至达到今天的境界。
当自己技术已经成型,已经能够在世界足坛崭露头角的时候,突然退出足坛了,这个决定来得这么突然,对于基地里的其他人来说,没有任何预兆,就像一名武功高手,卧薪尝胆地锤炼自己的技术多年,当自己能够横扫一切,能够在华山论剑中击败一切对手的时候,突然宣布自己归隐桑田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教练严格训练的声音虽然已经远去,但是教练那含辛茹苦的脸庞,像烙印一样刻在了自己的心田中,那沧桑的脸颊,刚毅而沙哑的声音还时时在心中浮现。他们忍辱负重,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他们在为着中国足球的未来劈荆斩刺、乘风破浪。今后,自己已经不能再听到他们的召唤……
肖锋回忆起五年前自己与胡大牛来到这个基地,那时候对于一名从边远山乡走出来的孩子,面对这里现代化建筑,心里充满了忐忑与好奇,心里想着如果能够在这里踢球,该多好啊!自己一定将梦想与这个地方结合,去追寻自己的足球梦。
后来彭国利教练为了他四处奔波,肖锋终于走进了这里,走进了梦想起航的地方。他用自己的脚带着球在草地上奔跑,就像在草地上放飞了自己足球梦幻,他离自己的梦想慢慢地在靠近。
无数个清晨阳光刚染红了东边的天际,肖锋与小伙伴们已经在足球场上忙碌着他们的忙碌,为了梦想,他觉得尽管很累,但是很开心。
无数个夕阳没入了西边的山崖时,肖锋还在孩子群中撒开腿,追逐着,追逐着他的远方。他挥汗如雨,却嬉笑欢畅,他开心着自己的开心,因为梦想,因为他要远航……
可是,今天,肖锋背上自己的行囊就要离开这里了,他不是去追逐自己的足球梦,而是要彻底地告别足坛,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他带球飞奔的身影。
肖锋的内心无比的沉重,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送别,他怕自己情不自禁,他一向是一个爱笑的小伙子。
他怕看见教练那忧郁的眼神,他怕看到队友们伤心落泪的场景。因为肖锋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是快乐的样子。所以,他不愿意去触碰那一丝伤感。
肖锋的东西也不多,一个桶,一个箱,简简单单,许多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带走。他似乎想留个纪念,表明自己曾经在这里奋斗过,这里曾经是他的家。
肖锋坐进的士的时候,赵晓兰风一般地跑了过来,她扭扭捏捏地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她的眼已经泪眼婆娑,这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要走了,他不踢球了,他要去开辟另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了。这仿佛是一场梦,她自己赶快从梦中醒来,因为她舍不得他离开这里。
他怎么忍心放下这里呢?这里还有他奔跑过的足迹,还有他与她一起共筑的欢笑,还有……
风吹动着肖锋的头发,卷起一阵波浪,肖锋英俊的脸含着笑,看着赵晓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坚毅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什么,又似乎暗示着什么。总之,那眼神很温馨,很平和,很有力量感。
赵晓兰也看着他,她似乎读懂了他的内心,她的手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既然要走,何必要搞得那么伤感呢?
肖锋转过身,回首往后摇了摇手,钻进了车里,汽车绝尘而去……
肖锋在车里哭得泪眼模糊,他怎么舍得离开这里呢?他在这里一点点练习着自己的足球技能。在这里,发生了许多的故事,他开心地在这里成长,从一名无知少年,成长成现在顶天立地的足球才俊。只是他不愿意其他人看到他内心怯懦的一面,就是这么简单。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肖锋踢球非常笨拙,他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怎么用力去踢球,球到了他脚下,他一脚球就飞奔到了遥远的角落里去了。他还以为踢球就像他小时候在村里西场那样,一大群小孩追逐着足球奔跑,哪会那么简单呢?
彭教练将他从孩子堆里拉了出来,他没有资格跟其他的孩子一起踢球,因为他的力气太大了。球不能控制在他的脚下,他必须先去练习控球,必须做到收发自如才允许他参与群体练习。
彭教练丢给他一个球,让他练习控球,球不能离开自己身体1米开外,否则50个俯卧撑。
肖锋记得,第一天,他因为做俯卧撑最后人都站不起来了,彭教练没有说一句话,离开了。
第二天,他依然练习控球,他在球场上追逐着足球,可是足球似乎总与他做对一般,总是离他而去。他又是做不完的俯卧撑……
慢慢地,大概两个月后,肖锋能够很好地把球控制在自己脚下了。球在他的脚下变得乖巧了很多,能够随着他的脚步任意改变方向,却又不会离他而去。彭教练的脸上第一次浮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肖锋就是这样,一项项技术地练习下去,在那一年里,彭教练陪着他,一直单独地训练自己的技术,没有与其他的孩子合练过。
他还要练习颠球,每天左脚颠500个,右脚颠500个,不能让球落在地上,否则,50个俯卧撑。
于是肖锋又开始了俯卧撑运动,每天都挨教练罚他练习,他默默地颠球,然后默默地挨罚,直到三个月后,他左右脚都能颠上500个球了。彭教练的脸上又一次浮出了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
……
肖锋就是这样一项项地练习下去,在他进到基地的头两年,他很少参与球队里的合练,他每天都一成不变地按照教练的说法去练习自己的技术。一项技术练好了,接着又练习下一项,周而复始,不断更替……
“刚才还乐呵呵的,为什么此刻又哭得稀里哗啦呢?”的士司机是一名大约40多岁的中年男子,他虽然驾着车,但是时不时从后视镜看着肖锋的表现。
“没哭呀!风吹了点砂砾飘进了我的眼睛里!”肖锋说道。
“唉!年轻人都这样!一个小小的离别还搞得那么煽情,等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就算拿刀架着脖子,眼睛估计都不眨一下了!”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难道变成矫情了吗?”肖锋也恢复了常态,他看着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可能吧!不过我比较喜欢看着你现在笑的样子!”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偶尔煽情一下或者矫情一下也是很有韵味的呀!至少说明你这人不古板!”肖锋说道。
“确实,不过别太投入,年纪轻轻就搞得多愁善感,要不得!”
“谢谢!”
肖锋下了车,往车站走去,他离开了这座熟悉的城市,他要去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