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叶青凰带着小吉祥歇中觉,叶子皓去处理昨天下午审过的那件经济纠纷案子。
有了今天上午对多年冤案的成功审理,下午的经济纠纷案子竟然顺利多了。
但叶子皓清楚原因,因为家里有很多帮手都在外面打探到不少关于他审案的议论。
除了说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会有大作为的,也有说他不贪财色独好名的,也有说他手腕雷霆、爱罚人钱财的……
议论纷纷、众说不一,但大家都有些害怕自己在公堂之上,被这位叶大人判罚百万银两。
王家冤了杨家,明明是当年花钱买来的铺子、宅子都要无偿还给人家,还要赔偿一百万两银子。
除此还要被要求罚银百两万让你去做好事。
虽说王家也因此善了此案还获得行善名声,但冤案就是冤案,并不因你给了钱,旁人就会忘记你是冤案的始作俑者,这案子里还牵连着两条人命。
而其他被告自认案情没有王家的严重,但还是心有畏怯,因为摸不着叶大人的脾性。
自然,当被告想快些了结官司不要被叶大人拿了下马威,这案子再审起来就顺利了,没人敢再扯皮。
有了今天这两桩案子树立典范,后面几天,叶子皓审案都异常顺利,此事且不多提。
再说王家自案了之后,仍然入夜来递帖子想见叶大人一面,奈何叶子皓就是不让王家的人进府。
没办法,同王成业一起来的杨连志只好再求守门小厮,最后他又进了城守府,能在梅园见到叶大人。
王成业却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只能回马车里等着。
梅园,杨连志三见叶大人,也摸不着这位年轻大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见了面竟是一时尴尬,不知要如何开口。
因为他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全是替王家表哥来跑腿来了。
“王家官司已了,杨老爷可还有事?”叶子皓手中端着一杯茶,却板着脸瞥着杨连志。
没什么端茶送茶,他端茶是真的渴了,刚喂小吉祥吃米糊时,小吉祥一直伸着小手将勺子往他面前推,结果父子俩一起吃了一碗。
正吃得欢乐,门上就来禀报,他匆匆洗了手脸就出来了,来不及喝茶。
但他就是晾着王家人不见,但又不能完全断去这条链子,于是就成全了杨连志。
“大人,小民的表哥王成业,虽感激大人成全,保住了王家血脉,但心中仍是惶恐,想来向大人讨个示下。”
“不知牢里那蠢妇……”杨连志语气顿了顿。
却见叶子皓自顾喝茶根本不接话,顿时尴尬了,只得自己再接下去,可又不敢多说,最后还是停下了,眼巴巴地看着叶子皓。
这位大人能将前面的官司处理得这么好,这件官司根本称不上官司吧。
若不满民妇冲撞,拖上堂打几板子再训斥几句,或是罚银,不都是解决之法吗。
可一直关在牢里是几个意思?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儿啊。
“杨老爷没看过衙门前张贴的告示么?我这上任第一天就接到了八十多张状纸,这么多案子可都不是我任内的哟。”
“可我能怎么办?只能一桩桩审呀,替前任的大人收拾烂摊子呢,我自己任内的,你们王家妇算是第一桩吧?”
“如果我自家御赐田庄里克扣官粮不算案子的话,你们王家就是头一桩哟。”
“青华州首富,占着青华州第一冤案和本官上任第一案的名头,我能有什么办法?”叶子皓说着,却是叹了口气。
“只希望你们家的朝里有人这时候别出来搅和了,不然这地方官司,就要变成朝廷第一御状了。”
“你们放心,我叶状元要告御状,朝堂之上自会有人为我代递状纸、为我鸣冤。”
“……”听着叶子皓在那儿状似抱怨地嘀咕,杨连志却是半声也吭不出来。
他不敢吭声。
叶大人的讽刺、警告、挑衅,他竟然一瞬间生出这几种念头,却不敢为王家分辩一二。
他们杨家也是依附于王家的,王家在朝里也确实有人为官的,因而在这青华州,就算是城守也对他们家族客客气气的。
只是城守……很不幸,已经换人了。
他们想要重新与城守建立和睦关系,为何这么难呢?
不要钱、不要美人、不要利,这位城守的爱好是为民谋福,要当青天。
这消息也不是他们私下瞎猜的,而是从几位主簿那里都得到了证实啊。
杨连志表情复杂地看着叶子皓,脑子竟然有些走神。
叶子皓勾了勾唇,便放下茶杯说道:“杨老爷,可是这茶喝不惯?”
叶子皓也不着急,故意问道。
“不、不是,小民……小民知道叶大人不但是个好官,也是个好人,善良、正直、公义。”
“小民敢再三前来讨扰,其实也是清楚叶大人为人,不会与小民一般见识。”杨连志心中着急,突然起身拱手。
“但小民也清楚,再三前来都是为王家之事,万幸王瑞那浑小子的案子已算了结,但王家依然忧心忡忡,小民的表哥王成业依然寝食难安,不知要如何才能化解这场官司。”
“小民斗胆,恳求大人高抬贵手,放那蠢妇出来,交由王家主母惩罚,或关禁足、或罚跪佛堂抄经、或……休弃庵堂终身,总比这关在大牢黑天暗日地强些。”
杨连志说完便垂首躬身作揖,不敢抬头。
他感觉手心都在冒汗,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年轻的大人如此这般诚恳而卑微地恳求,还是为别人的事情。
而这位大人看起来也是吃这一套的,对前任大人的那一套,没用。
“唉,你这人也是仗义,若非如此,你也不可能再三见到本官了。”
叶子皓看着为王家之事还如此尽心尽力的人,竟是感慨,也不说客气话。
但他也相信,这背后的利益肯定都是连着的,一个纯粹的商人为一个表亲做到这地步,甚至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冒险,绝对有他不得不为的原因。
既如此,那他也不客气了。
“王家妾嚣张,本官相信不是她天生就有这品性,如你前儿所说,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但是谁惯的?不该为此事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