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阿飘从光亮的米缸底抓出一把米,正准备往水里放。
“姐,少放一点。”
她旁边瘦弱小男孩突然出声打断道,小男孩没上衣穿,只穿了条破烂松垮的裤子,用条青藤绑在腰身上。
秦阿飘如今是个哑巴,说不得话,只能用水灵灵的眼睛乞求般看着小男孩。
姐就放就一把。
小男孩咬了咬唇,狠心道:“只能放一半。”
一半?!秦阿飘真想当做没听见。在现代,她一顿饭最少吃三碗。如今煮一家五口的饭,一把米只能放一半。
秦阿飘又看向一旁更瘦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全是补丁的衣服,脏兮兮的脸上已经流了两行泪。
“姐,不能再少了。”小女孩抽着鼻水道。
瘦弱的小男孩也想哭,可他哭不出来。
“让那瘸子知道咱们今天又多煮了米,到时候你替姐挨打嘛!”
小女孩听了,委屈得呜呜哭出声来。
“姐,好饿。”
小男孩口中的那瘸子是他们三人的后爹,虽然左脚瘸了,可凶悍得狠。他对姐弟几个一向没好脸色,动不动就打骂。
秦阿飘的原身就是被他打死的,然后苦逼的二十一世纪正在读大学的秦阿飘就穿越过来了,除了两人同名同姓和十八岁没嫁出去以外,这场穿越全是槽点,没有半点优迹可循。
首先她这身子是个哑巴!!以及这家里不仅有个家暴狂后爹,还有个不顶事的亲娘,而且家里已经穷得就快要买儿卖女了。
旁边这两小不点,秦阿飘根据原身附赠的记忆得知,小男孩是六年前在路上捡来。秦阿飘的娘生不出男孩,便把他带身边养着,取名秦铮铮。因为瘦,身上除了骨头都是凹下去的。
据说是十岁了,可秦阿飘看他这副皮包骨的瘦弱样,说是七岁秦阿飘都信。
而那个爱哭的小女孩则是秦阿飘的亲妹妹秦阿落,如今是五岁,脸也凹瘦得吓人,除了爱哭就是喊饿。
秦阿飘抓着米,米粒硌着手,两个小不点紧紧盯着她手中的米,她心中无比惆怅。
撒下一半,一半归到快见底的米缸里。
秦阿落当场就哭得伤心欲绝,泪珠滴答滴答砸在地上,听得秦阿飘心里抽疼抽疼的。
她也不想,煮少了她也没得吃,可是煮多了的话,会被家暴狂后爹毒打一顿的。
一大锅稀得能数得清米粒的稀饭正煮好,一对面色干黄愁眉苦脸的中年夫妇挑担进了门。
男的四十来岁,一身横肉偏胖偏黑,抓这根竹棍当拐杖。这就是他们三的瘸子后爹了,人称张瘸子。
女的三十多岁头上已经生了白发,她双眼呆滞,一脸沉默寡言的苦相,小腹微微隆起。虽是两女孩的亲娘,可进了门却看也不看她们。姓林,家中排行九,便称做林九娘。
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狭矮的土房一下变得拥挤,气氛也变得压抑,却没人开口说话。
秦阿飘知道,这是编的草鞋又没卖出去。等张瘸子把拐杖放下,便会粗声粗气开口骂人。
首当其冲挨骂的,就是她这哑巴。
“你他妈站着干嘛,家里吃的有你一份吗,滚!丧气的玩意,上山挖土吃去,站着等老子卖了你啊。”
果然先声骂她,穿越过来已是半个月,秦阿飘早学乖,低头沉默。
“还有你们两个扫把星,看什么看。”张瘸子骂上了火,干脆抡起竹棍朝秦铮铮头上砸去。
这要是打下来,两小只哪受得了。好在秦阿飘早有准备,将把两小的推到一旁。
张瘸子落了空,火冒三丈破口大吼:“你们他妈躲什么躲!老子每天挑着扁担走几十里地上镇上卖货,一天卖不出一个子。还要养你们吃喝,老子养几只畜生还能拿去杀了卖了,你们他妈能干嘛啊?”
畜生、杀了、卖了,这几个词听得人胆颤心惊的,两小只害怕得紧紧抱在一起。而林九娘坐在条凳上,呆滞看着脚下的黄土地,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跟她没关系。
秦阿飘身为一个哑巴,口不能言。当然能言她也不会自找苦吃,她可不是那等特工杀手跆拳道黑段之流的穿越女,她只是个普通妹子。
这种场面,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震惊到了,特别是对林九娘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秦阿飘是一万个想吐槽她,这算哪门子亲娘。
眼看张瘸子光骂还不觉得爽利,继续抄起竹棍要打两小只发泄。他不打秦阿飘,因为秦阿飘前几天刚刚好起来。
秦阿飘两手抓着厚布把冒着热气的米粥锅端起来,迅速挡在两小只前头。
来,你打。就这么点吃的,打翻就没得吃了。
秦铮铮抱着想哭不敢哭出声的秦阿落躲在她身后,小拳头紧紧握着。
“你想干嘛,反了你啊!”张瘸子扬着竹棍不敢落下,两眼盯着锅里的粥,那飘着香味的稀粥拉回了他的理智。
“等着老子吃饱了,找人把你们给卖了!还有你,给我滚出去!卖不出去的死哑巴!”
林九娘依旧一副没听到张瘸子说要卖她几个孩子的样子,而是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一点意见都没有地沉默着。
秦阿飘松了口气,总算免了一顿打。
她也知道这顿饭她是吃不上了,还不如去野地里或者山上找找有没有其他能吃的。
不过秦阿飘不抱什么希望,如今已是秋深冬临,要是能在山上找到吃的,林九娘就不会任由张瘸子说出卖儿卖女的话来。
不用等到冬天,这家已经过不下去了。
秦阿飘暗下眼,将锅放下。这么稀的粥,一个人都喝不饱,恐怕张瘸子不会让这两小不点喝几口的。
抬眼,小小的秦阿落正咬着手指头泪汪汪看着她。
秦阿飘无比心疼无助,只能喝了口冷水填肚子,背起竹篓,希望自己在外面能有点收获吧。
等出了门,也没见张瘸子允许那两小不点吃饭。林九娘更是默不作声,秦阿飘就知道两小不点又要饿着了。
望着环绕在身边静寂的群山,不远处炊烟稀疏的村落。头上是灰茫无霞的天空,脚下是泥泞不平的黄土路。
苍凉的秋风吹过,秦阿飘瑟瑟发抖,她身上还有几处被张瘸子家暴后留下的淤青,一动就疼。
她不由在心里哭成泪人儿。
妈的,穿越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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