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适之忽然平静了下来：“前辈，就算您想让我拜您为师，也不会说自己坏话吧。”

　　“啊？你说什么？”瘦高之人奇怪道。

　　“好了，我知道我还在游戏之中，或者说还在您设置的环境之中，别玩了。”

　　“哈哈，啊哈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瘦高之人不由自主地抓了抓头。

　　“王超前辈！”李适之大喊道。

　　“嗨，真晦气，怎么就被看穿了呢。”瘦高之人挠了挠头，忽然整个身躯一阵扭曲，又恢复成了王超的模样：“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本来我是完全没有发觉的，直到我跟您对视时，看到您眼眸中的倒影。那道人影虽然跟我有七八分相似，但我可以很肯定，那道人影属于李世直，并不属于我。所以我就怀疑我是不是还在游戏中，所以我就出言问了一句，当然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是你的反应回答立刻就让我有了肯定的答案。”

　　王超摸了摸锃亮的头，叹了口气道：“好吧，原来问题出在我这里啊。行吧，算你小子厉害。”

　　随后手一甩，将一本秘籍便扔给了李适之。

　　“前辈，这是？”

　　“这是秘籍啊，正本晚些再给你，图案、内容什么的都是一样的，你就先看看，我去别的场看看。再晚一会就可以真正出去了，本来还有好多有趣的戏码呢，都还没来得及玩的，哎。”王超叹息着转身离去，也不再给李适之机会再说些什么。

　　李适之也只得将还想询问的话吞进肚子里。

　　周遭的人也随着王超的离去而全部消失，连同地下的尸体、血迹也都消失了。

　　李适之好奇地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其他什么差别，便拿出那本复制出来的秘籍开始看起来。

　　这里是森严的秦国，经历了变法之后，一切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秦国的国力在以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强大起来。

　　满溢到巨大的谷仓都快装不下的粮食，训练有素气势雄壮的将士，精良锋锐的铠甲武器，还有精壮强健的马匹，这是秦国争夺天下的有力保证。

　　秦国人如此想，张须也是如此想的。

　　直到他看到一群面黄肌瘦，还套着沉重的枷锁的俘虏们。

　　除了男子之外，还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她们亦是同样的待遇，而小孩子则没有枷锁，他们依偎在他们的父母身旁，如果他们敢于逃跑，除了有被抓回来的风险，他们的父母还会一同被虐杀致死，所以现存的这些孩子们都很“听话”。

　　而一旁，则是谈笑风生的秦国士兵们，一边说笑着，一边毫无顾忌地抽打着催促着俘虏们前进。

　　“你们在干什么？”张须皱着眉问道。

　　“回大人，您也看到了，我们在押运一些俘虏。”一位士兵回复道。

　　“他们会被送到哪里去？”

　　“男子应该是矿山煤山之类的地方，女子有可能会被补充给军队，强壮些的也可能与男子去同样的地方，瘦弱些的可能是补充后方后勤，小孩子的话，看性别跟随父母吧。”士兵恭恭敬敬地回答。

　　张须皱了皱眉，士兵说的委婉，有可能补充给军队，实际上极有可能是充当一些前线士兵的慰藉品，变成了释放欲望的工具。

　　“他们不也是人吗？为何沦为了俘虏。”

　　“他们当然是人。”士兵惊讶道：“但他们不是秦国人啊！他们不过是战败国的人罢了，而且还是敢于提起武器反抗我们的大军的人。唯有将他们充作俘虏，才能显出我秦国之威。”

　　“他们还敢提起武器反抗我们？”张须惊讶道。

　　“没错，所以才会有如此下场。”士兵肯定道。

　　张须皱着眉头离开了。

　　“白正！你在做什么！”张须大吼着质问道。

　　眼瞧着，那名为白正的百夫长，领着下属士兵包围了一个小小的村子。

　　极尽**之能事，肆意的侮辱村子中的妇孺，村中的男性终于忍无可忍地反抗，随后被白正下令全部压为俘虏。

　　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张须气到面目通红，终于忍不住怒吼道。

　　“哎哎，这不是我们的张大人吗？”白正微微有些惊讶地看向他，耸了耸肩像是很无辜地回答：“我做什么你看得很清楚啊，这些，贱民，胆敢反抗我秦国，是以被我们镇压俘虏了，就是这样了。”

　　“他们算什么反抗？不过是被你逼急了罢了！”

　　“那又如何，他们仍旧是反抗了，我又没有用刀子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反抗，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白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张须气的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做？”白正摊开手：“这些人，待在这里也是浪费，甚至有可能成为我国征服这里的隐患，我将他们俘虏了，让他们为我们大秦帝国服务，有什么不好的吗？而且，这些人虽然不多，但是也都是军功啊。”

　　“而且，张大人。”白正细声在张须耳旁说道：“这样‘来之不易’的军功，能让你我快速爬升，又有什么不好吗？”

　　“你！”张须气道发抖，却又无可奈何，他亦不可能拿刀直接劈向白正，白正所属的士兵还在一旁对他虎视眈眈：“我会将此事一一禀报将军大人的。”

　　“那您请吧。”白正做了个轻便的动作。

　　张须只得转身离去。

　　“将军大人，以上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了。”张须恭敬拱手道。

　　“好的，我知道了。”将军点了点头：“那么，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退下吧。”

　　“还有什么事？将军大人您不下令惩治他吗？就任他这样吗？他这样的行为又岂是扬我大秦帝国之威啊，简直就是我大秦帝国之耻啊！”张须不由提高了音量。

　　“可是他的行为没有任何问题啊。”将军仍旧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依法依规，他的行为都是符合律法的，而且他也立下了功劳，为我国提供了精壮的劳动力，为我国征服这片地方提供了积极有效的帮助。我要如何惩治他？”

　　“但他那样明明是诱使对方反抗的啊。”张须不服道。

　　“没错，他的手段是有些不好，但结果是好的啊。”将军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张须的肩膀，叹了口气道：“张须啊，你知道吗？大军一动，黄金万两，行军打仗本来就是一种财力的比拼。如果我们不用些手段，征服这些人之后，又没有任何收获，我们的后方压力很大的。将其变成俘虏，他们的钱财粮食便可充作军饷，他们的人还可以为我们服务，又为我们的大军补充了新鲜的血液，这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我就算知道他使用了这样的手段，但依法依情，我也不能对他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能理解我吗？”

　　张须的眼睛一下变得黯淡无光，口中像是充满了苦涩的粘液，连张开口都如此艰难：“可是这样的手段真的好吗？他们也都是人啊，我们就能如此对待他们吗？”

　　“他们确实是人，只不过他们不是我们秦国人罢了。”将军面色亦有些不忍，又继续道：“但我们退一步，往好的方向想想，我们秦国亦有律法保护这些俘虏，只要他们工作认真卖力，是有机会脱去奴籍的。后续甚至还可以吸纳为我秦国公民，享受我大秦帝国的荣耀，那不也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还可以这样的吗？”张须眼中重新透出了一丝光芒。

　　“当然可以了。”将军肯定地回答：“我们大秦帝国是最先进的，有最完善的律法保护他们的权利的。”

　　“可那时他们中会死掉多少人呢？”张须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将军也有些不忍：“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为了大秦帝国的崛起，为了大秦帝国的荣耀，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啊。”

　　张须闭上了眼，心中几乎已经接受了将军的说法，却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体内张旭的思维微微开始活动了起来，忽然回忆起了李适之最后那句仿佛是神神叨叨的话。

　　记得我们那天晚上说的话，那天晚上，说的什么来着。

　　德，是贯穿始终的一条线，就算是智、体两关也会有所涉及。

　　德居首位。

　　身居高位者更容易犯错。

　　…

　　德，是最重要的，张旭仿佛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心思也灵活了起来。

　　张旭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这些并不是必要的牺牲。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力，那样肆意地去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就算再冠冕堂皇地冠以为了崛起、为了荣耀，这样的行径依然是无耻下作的，这样得来的崛起也必然不会长久，这样获得的荣耀也只是遍布了肮脏的。理由再多再光明正大，也不能掩盖手段的卑劣无耻，这样结出来的果子外表再光鲜，内里亦是腐烂不堪充满了恶臭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将军面目严肃起来：“你这样的挣扎就如同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萤火再小，亦是希望，我愿燃烧自己，唤醒那些沉睡之人。”张旭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