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姜媛媛坐在老奶奶家里。收藏本站老奶奶身子骨还真算硬朗,虽然手有点哆嗦,但走起路来稳健得很。她还给我俩沏茶倒水,搞得我和姜媛媛惶恐不已。
老奶奶姓辜,今天八十一岁,早年是附近中学的老师,已经在友成小区独居六七年了。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去了加拿大,帮外孙照料孩子,另一个早年就跟丈夫移居香港,很久也不回来一次。
“老伴儿前年去世了,就剩我一个人了。人啊,这辈子就四个字——越活越窄。年轻时候脚力好,恨不能逛到海角天边。可是有了家,有了家庭,就只能在这个城市里打转了。好不容易把孩子养大了,把外孙、外孙女都带大了,自己也就老得哪都去不了了。这个小屋子,就是我自个儿的地球,这栋楼呢,就是我住的宇宙。我呀,就跟人类一样,在地球上吃饭睡觉,但还是想知道宇宙里发生的事儿啊。”
“辜奶奶,你能告诉我们,这楼上的租户,有没有什么看起来可疑的人呢?”
“可疑的人?那可就多咯!三楼那两户都是上班的,还算正常。咱们就从四楼说起吧,比如401住着两个女人,整天整日地不出门,永远叫外卖,而且一天到晚总有零零散散、遮遮掩掩的陌生男人们从楼梯上溜达上去……”
“这是楼凤吧?”姜媛媛看看我。
“别看我,你比我知道得多。”我往纸上记着说。
“还有402那户,经常有人把大包大包东西拎进来,然后又有大包大包的东西拎出去。”辜奶奶又说。
“这算干嘛的?”姜媛媛问我。
“有次我扒着窗户看,他一不小心,从包里掉出几部手机来……”
“翻新手机的。”我说着又记了下来。
“403那户也不正常,俩小年轻的,也不上班,整天躲屋里。白天音乐放得咚咚响,夜里一片烟雾缭绕,那烟味儿让人闻了想吐,有时候俩人还大半夜又哭又笑,吱哇乱叫。”
“有吸毒的嫌疑。”我又记上。
“我的天,难道每一户都有问题吗?”姜媛媛朝我吐了吐舌头。
“这位姑娘,我瞧么着你这个人,怎么有点儿眼熟呢。”辜奶奶看着她说。
我心里想,可不是眼熟吗?这家伙从小就在这小区里长大的。
“我啊,大众脸。”姜媛媛笑着打岔过去,“奶奶,您接着说。”
“那咱继续说五楼。五楼的情况更复杂!”辜奶奶继续说,“先说501吧,501跟我家布局一样,只有40平,但我数了很久,发现501里起码住了二十二个人!二十二个人是什么个情况?!上下铺起码要摆上十一张床!你们来瞧瞧我这屋子,十一张床摆完了,还有地方落脚吗?
“这些人都是半大小子,大的看上去十七八,小的估计也就十三四岁。有辆破面包车,每天早上五点多就把他们拉走,晚上十点、十一点的再送回来,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那群孩子,看着可怜啊。”
“非法雇工吧。”我说。
姜媛媛也叹了口气:“我的天,友成小区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啊。”
“可不是,这小区快变成三不管了。警察同志们,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啊,这个地方该整顿了,再不整顿,我们这些老街坊就越住越不自在了。”
“放心吧奶奶。”姜媛媛安慰她说。
“502还算正常,跟401一样,住着仨那个样儿的姑娘。不过,她们估计嫌周围邻居乱,听说正准备搬家。再说说503,那屋子里住着个三四十岁的胖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经常足不出户,连垃圾都不倒。那屋子周围臭得啊,臭得凡是路过的都使劲捏着鼻子。不过,他家倒是快递不断,我跟快递员打听了一下,说他买了不少电子零件,也不知道干嘛用,更不知道他靠什么生活。”
“最后跟你们说说六楼。要我说,租六楼的那帮人虽然长得吓人,但却是最规矩的。”
“什么?您的意思是说,有人把六楼都租下来了?”我被惊住了。
“对,财大气粗吧,租了多半年了。他们可能把那儿当落脚的地方,经常有各式各样的人过来,一个个流里流气的,看样子就跟早年间混码头的人一个模样。有个小伙子这里挂条金链子,”辜奶奶用手比划着,“他是那伙人的头头。”
链子哥!那应该就是地狱来客说的链子哥!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姜媛媛也比较敏感,她正瞪大眼睛听着。
“那伙人干什么坏事吗?”她开口问道。
“不知道在外干不干,反正在这栋楼里没干过。”辜奶奶摇着头说,“不过,他们好像跟五楼那仨姑娘认识。”
我心想,这也不算奇怪,混混儿眼皮底下有失足女,来来往往是正常的事儿。
“但他们好像从来不去四楼的姑娘那边儿。”辜奶奶又补充说。
“这伙人大概有多少个?他们——携带管制刀具吗?就是砍刀啊,匕首啊什么的。”
“搞不清,他们这伙人挺多的,有男有女,有时候来三五个,有时候来两三个,都是搭帮结伙的来,来来去去,人员也不固定。刀啊什么的肯定带,而且应该每个人都带。虽然他们从来不亮出来,但有时候看他们腰里揣着的东西就能瞧出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伙人听上来如狼似虎,光靠我和姜媛媛赤手空拳可没办法对付。
“不过有点儿奇怪的是,他们最近有七八天没过来了。”辜奶奶好像想起来什么,“我还以为他们退租了,后来我给老由家——就是房东——挂了个电话。老由说,他们继续租着呢,刚续了三个月的房租。”
七八天前?不正好跟死者死亡的时间重合吗?
“以前他们每天都来吗?”
“以前每天都来!就算今天没来,明天肯定会来,从来没这么长时间空着过。”
“那您想想,之前他们的行动,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辜奶奶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没,就是三天两头来几个人,有时候呆一两个晚上,有时候当晚就走,前些日子有三人,倒是住了五六天的样子,后来估计也走了。”
“有没有其他的事儿,比如绑架什么的?”我直截了当地提醒道。
“绑架?”辜奶奶好像也吃了一惊,不过她还是摇摇头,“没有,绑架我在电视上也看见过,都是蒙着头捆着手,呜呜叫着被押着过来,他们来来往往不少,可是我从来没看见过这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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