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科长往左手挪了一段距离,但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走到洞壁那里,肩膀咣当一下就撞到了石壁上。
碰壁倒不算什么大事,要命的是他紧绷着身体,所以直接把一截钟乳石给撞了下来。钟乳石落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这声音在空寥的洞窟里显得尤为洪亮。
冯科长早年曾有一段时间在学校里教书,那时候他就是以声音洪亮著称,在阶梯教室上课,他不用麦克风,一张嘴就能嚷到后排。
那时候他还以此为荣,经常跟人炫耀这事。
可是此时此刻,“洪亮”这俩字,就是他的敌人。
果不其然,那块钟乳石刚落在地上,黑暗中的人脚步明显加快,他不再掩饰自己的步伐,直接就朝着钟乳石响动的地方赶过来。
冯科长吓得差点儿跌个跟头,他慌乱之间手一拄地,正好按在那块掉落的石头上!
此时那个人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幸好冯科长急中生智,顺手把石头捡起来,朝远处一抛——
咣当!
石头重重落在地上,那人猛地收住脚步,转身就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追去……
冯科长早就胆战心寒,他趁着这个机会,急忙控制步伐,悄么声地朝更深的黑暗之中溜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哪儿,也不敢打开手电,更不敢发出声音,反正只要远离那个人,应该就是安全的地方。
就这样,冯科长摸索着石壁,越走越远,仿佛只有离开远了,自己才会觉得心安。
这样魂不守舍地走了好一阵子,冯科长忽然停住脚步,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特别关键的问题。
刚才他们在台阶上的时候,韩毅曾经举着大功率探照灯四处照过,这个洞窟虽大,但是一个整体。
也就是说,如果不停沿着洞壁走下去,那还将转回到刚才碰壁的地方。
这样的话就会适得其反,简直成了麦哲伦环球旅行,他离那个人非但不会越来越远,反而却会越来越近……
想到这里,冯科长浑身顿时忽地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是被吓傻了吗?怎么走了这么久才想到如此简单的道理!
洞窟一共也就两个半足球场大小,绕一圈最多有七八百米。他站在那里预估了一下时间,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应该已经转了回来……
只要那人还在原地不动,自己现在就正好站在他身边。
冯科长又吓又气,差点儿抡圆胳膊,狠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老冯啊老冯,你怎么愚蠢到这种程度!就算高考数学没及格,也不能连简单的加减乘除都忘了吧!
现在应该怎么办?如果掉头回去,万一那人紧紧跟随,不就撞在一起了吗?如果继续往前走,万一那人就等在前面……
冯科长脑子里一片混乱,此刻要是跟他提什么周期、循环,他肯定气急败坏之下把你脑袋拧下来。
——就连说地球是圆的他都无法接受!
所以黑暗之中,前进不行,后退也不行。
怎么办?
冯科长心里长叹一口气,他索性摸着墙壁,往下面蹲了下去。
——不敢瞎转,我蹲在这里,尽量把身子贴在墙壁上总成了吧?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被黑暗中的神秘人踩在了脚底下,他也坚决忍住,绝不发出一丁点儿声响来!
——打死我也不吭声!
但他的宏愿还没发完,就觉得右手手里一凉,然后就感觉摸到一条冰凉滑腻的东西,那东西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转了一下身子,朝他手腕上一绕。
冯科长“嗷”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使劲甩着自己的右手,边甩边跑,边跑边甩!但那东西却使劲缠在他手腕上,而且越缠越紧。
冯科长这下急了,他抬起左手,揪着那东西就想扯下去。
但那东西表面像敷着一层鼻涕似的,他揪了几下都手滑,情急之中,他只好张圆五指,使劲把它往下一抠——
咔嚓一下。
冯科长觉得左手虎口一阵剧痛,那东西正好咬在了他的手上。他这下再也不管了,右手抬起去抓住那东西的脑袋,结果却摸到两根硬邦邦的叉叉。
难道又是一条幼崽黑龙?
冯科长心里哭喊连连,他现在早顾不上得罪不得罪黑龙了,他使劲扒下那又长又凉又滑又软的东西,然后朝地上拼命一摔!
他听见那东西发出“吱”的一声惨叫,随即就听地上传来阵阵簌簌声,那东西大概受了刺激,朝他紧紧追了过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还有什么可说的?
跑吧!彻底放开,撒丫子跑吧!
冯科长早就顾不上许多了,他迈开两条不长不短、很少锻炼的腿,朝着前头就飞奔起来。但他还没跑两步,就觉得扑地一下,直接撞到了什么人的怀里。
他娘的!原来那个神秘人在这里等着呢!
——兔子急了还咬人,老子虽然是个书生,但书生也有拳头!
冯科长急不择路,他挥拳就朝前面那人打去,只听“咚”的一声,这一拳好像砸在了那人头上,因为触感生硬,疼得冯科长差点掉下眼泪来。
不过这一拳真是开路先锋,那个人好像吃痛,咕咚一下倒在地上,冯科长跳过那人,径直就朝前面跑去。
不过冯科长还残存着一些理智,他知道周围都是石壁,所以他跑了一段便缓了下来,他重新张开双臂,不停摸索着继续前进。
他不敢打开手电,因为这漆黑的地方没有一处亮光。这说明什么?说明其他队友要么被害,要么也感知到了危险,所以纷纷熄灭了灯光。
——这就好像《三体》中的黑暗森林,谁先暴露,谁先死亡。
他可不想暴露,他只好走走停停,然后摸索一番,继续前进。
冯科长现在也不想什么循环了,反正只要一直往下走下去,一直没有遇到怪人和怪物,那就算成功了。
就这么摸着走了很久,他忽然摸到一处光滑的东西。
冯科长吓得又是一愣,但那东西显然冰冷得像石头一样,而且面积很大,上面好像还有两个扣环,分明像两扇石门。
门?
门这东西意味着未知。所谓未知,就包含着两种极端的可能性,一种极端便是希望,另一种呢,则是恐慌。不过,要是在漆黑无尽之中,那一扇门对人来说,可能更多的是希望吧?
所以冯科长想了想,还是义无反顾地推开了那扇石门……